半夜惊醒的许染面对空荡荡的宿舍有些无措。是了，室友三人应该是已经回到了家里。回想起刚刚的噩梦，她感到毛骨悚然。
原本来报道时就没带多少行李，再加上许染平日里也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挥霍有购买欲望的主。林林总总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不过两个箱子，其中一大半还都是她平日里收藏的纸质书。
虽说现在科技发达，很多书籍在网上就可以搜到资源。只是她偏爱翻阅纸质书的那种感觉，那种自己生命鲜活而充满可能性的感觉。纸质书上的纸香味带着淡淡的墨水清香，书中仿佛自带阳光的气息。
那是属于自由的味道。
“许染小姐，走吧。”司机老李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感时伤怀，这个走向末路的小姑娘还来不及矫情就被赶着继续前行。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内心盛满了罪恶感与羞愧。
司机老李看惯了这样的事情，倒不是说纪项佑总是以这种手段逼迫女孩儿，而是她脸上的表情与那些生意失败、一夜公司倒闭的老总实在太过相似。
大学生被包养的事情想来也不是少数，这女孩儿似乎与那些人不太一样，有点意思。
只是不知道她的这层伪装还能维持多久。当干净的心被闲适的生活，充满诱人香味的金钱侵蚀之后，迟早会暴露出人性本贪婪的特质。
皮肤白皙的少女拘谨地坐在后座，纤细的手腕托着自己的小脑袋，状似随意地靠在车窗旁，阳光赤裸裸地打进她的眼睛，长而卷曲的眼睫毛随着合上打颤的眼皮轻轻抖动，两把黑色小扇遮上了她眼底的忧郁。
昨夜，她梦见自己被锁在一间小黑屋，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枷锁，女囚一般，没有什么美感可言。手腕上脚腕上沉重的锁链把她困在一隅。真可怜，她在心里没由来地轻笑讽刺自己。
“许染小姐，下车吧。”老李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他从镜子中看到女孩儿低垂的头以及弯起的嘴角，只觉得这人阴郁。
他打断她思绪之后，她的身上又只剩干干净净的阳光，刚刚冒出的煞气似乎只是转瞬间的错觉。
“嗯，谢谢您。”许染冲他一笑，动作极小地将门打开，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人一般，就连碰车门这样的大动作都做得极为小心。
老李本分地将她的行李搬下来，她站在一旁有些无措。这些事情她都可以做的，现在让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长辈帮自己做这些事情，反而不适应。
他将钥匙交到她的手中，“这是纪总让我给您的，以后您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告诉我。”
她打量着这个地方。纪项佑是个极细心的人，从学校到这个地方不过半小时的车程，而这片住宅区进出严格，虽有来往车辆但保密工作做的倒是很好。
这更为她更添了几分被包养的真实感。
“纪先生什么时候过来？”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她问出了这个在心头盘旋已久的问题。
“这，我也并不清楚，许染小姐还是等纪总联系吧。”老李客客气气地回答道，也没落她什么面子，只是转身过去的瞬间，眼中添了几分讽刺。
这才刚到住的地方，这位许染小姐就等不及要见纪总了，还真是意料之中。老李想到还被蒙在鼓里的纪凉小少爷，心中忍不住为小少爷感到心寒。
他虽只是司机，却也是看着纪小少爷长大的，自己的父亲找了这么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如果这事情让小少爷知道，恐怕纪家是要翻了天。
早年间，纪凉母亲不顾一切地要下嫁纪项佑。年轻的小姑娘不仅选择脱离家族，并且与自己父母亲之间也再无联系，最终竟还是落了个难产的结局，临终前连亲人都不曾见过一面。老李作为一个旁观者也忍不住唏嘘。
看见许染正脸的第一眼，他确实十分震惊。这个女孩儿眉眼间与早逝的纪夫人竟如此相似，但细细看去却又大不相同。
相比于夫人的和蔼亲切，女孩儿的清冷更为突出，五官也更立体清晰。
若是夫人，定不会同她这般做这样的事情，她是没有资格与纪夫人相比的。这么一想，老李心中的不满，越来越明显。
目送司机离开之后，许染搬着自己的行李箱，将它们拖到台阶上。
这里看上去应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小花园杂草丛生，还斜斜地长着几株枯花儿。别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铺着厚厚的几层灰尘，虽说房子外观富丽，却毋地生出一种荒凉之感。
走进屋子之后，她被眼前华丽的装修乱了眼睛。欧式一水的富贵色装修，水晶吊灯也不似她之前见过的那样没有质感。整个房子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有钱两个字，可惜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过住在别人屋檐下，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面盖着的白布都隐隐透着尘土气，这里到底是多久没有来过人了。
许染叹了口气，顾不上湿透的衣服，抬着行李一趟一趟地向二层搬运，然后挽起袖子收拾这栋房子。
老李毕恭毕敬地站在男人的办公桌旁向他汇报情况。
“她看上去可有不愿意？”纪项佑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那支黑色钢笔，成熟男人的手上隐隐还能看到磨出的茧子。
“并无，许染小姐很平静。”老李面无表情地如实汇报，他虽不喜那女孩儿，却也没想着要趁机坑她。老板家里的事情，不是他这么一个外人可以插手的。
“她是个聪明女孩，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举动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身体放松地朝椅子靠背躺。手掌里的冷汗倒是收了许多。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老李听的，还是在试图安慰他自己。
老李不置可否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在电梯门外意外地遇见了范家小姐范芮，这位范家小姐说来还是纪凉小少爷好朋友范希希的姑姑。范家小姐主动打了招呼便擦肩离开了。
他看看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在他这个年纪的老头子看来，不过只是为自己自寻烦恼，禁锢自己而已。
世间男女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