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极殿附近,厚雪渐融,露出玉石砖瓦。清泉飞泻,石柱高耸。从山脚开始,几百台阶,通往云雾之间。
今日难得没有庄严肃穆,四方来客都陆陆续续向山顶聚拢,等着一睹风家庶女的芳容。有归猖极所管的大小家族,也有曾经辉煌的三族沐家、江家、西门家派人来贺。众人谈笑风声间,都不时便悄悄向外瞟着,等待今天的主角如何出场。
“二殿下风音已到。”
一声呼和,众人纷纷放下酒杯,坐等好戏开场。
三个姑娘款款步入大殿。走在前面的姑娘白衫红裙,外披白底火凰的袍子,肌肤胜雪,墨发红唇,在万千烟火里最是震撼人心。后面两个讥诮可人的小丫鬟,同样灵动惹人喜爱。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姑娘。惊艳只是瞬间,紧接着是或质疑或探究的目光。
其中有三个坐在一起的公子小姐,个个衣着气质出众,容貌俊秀。最左边的白衣公子取出一面古铜镜,对准风音,指尖上下比划。镜子中寒芒转瞬即逝。三人面面相觑,错愕了一会儿。边上的紫衣姑娘和高俊男子都开始警惕,唯独白衣公子高饮一杯,兴趣浓浓地盯着她。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儿的一幕,盯着风音的目光也来自四面八方,无人注意到他们。
“师父、师兄、各位,久等了。”空灵柔软的声音响起,她向珠帘后面两人欠了欠身。
正坐在中间的就是如今占了雪域半壁江山的猖极大帝,一生人如其名,猖狂至极。旁边则是首徒青君,同样是在三年前战争后,被收为弟子。不过这位师兄来历过往十分神秘,大不同于风音,实力更要强上许多。
总之,关于青君的事,能让人们三年来都津津乐道。不像她,若不出关,就被所有人都忘到角落里。
“……阿音,三年未见,你长大了。坐上来吧。”猖极的声音浑厚而格外高亢,带着与生俱来的张狂。语气慵懒,不见喜怒,与三年前的他一模一样却有几分陌生。
三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或许还是他过于收敛了。而现在这个玩候不恭、目空一切,一面就让人恐惧、退却,生来帝王相的男人,恐怕才是真正的猖极。
撩起珠帘,堂前三把披貂大椅,两把已坐着她的师父与师兄。猖极和流殇的真容映入眼帘。
猖极大帝,衣袍华丽,黑底绣金,二郎腿高高翘起,一手撑脸,一手执觞,五官张扬,神色不恭。眉飞入鬓,双眸狭长,眼尾微挑,鼻梁高挺,薄唇似笑非笑。若说殿外是茫茫苍生,他便是里边纵享酒池肉林、随时笙歌的君王。
一旁的大殿下青君与之相比,则显稚嫩许多,年纪约莫二三十之间。银袍华贵,肌肤吹弹可破,眸中如有秋波,红唇润泽,神态自若,论柔媚胜女子三分,论儒雅胜书童八分,好似圣洁天仙。仅瞥了她一眼,便继续闭目假寐。三年前,隐约是听到有这么个师兄,与她一同被收入门下,却未曾谋过面。
她穿过珠帘,盈盈坐上了剩下一个位子。坐在高处,大殿里每一个座位上,每一个宾客的形容举止都能尽收眼底,以及他们对自己隐隐的窥探,就像跳梁小丑不自知地耍弄着把戏。
这就是权力,能引起一场战争,甚至让人不顾性命的东西。可是她的父母却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那些只要权力的人抛弃了。
第一次坐在高处,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了自己今时不同往日的高贵。她竟只觉得世事变幻,自己终于和那些凶手坐到了一样的高度,也因此双眼逐渐拢上一层漠然。
主角儿上位,众人都预备重回觥筹交错的场面,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来会会这个新殿下。却被猖极一声喝止。
“慢着。今日各位可纵情享受,但本尊不希望那些坏了规矩的人也加入其中。”
说罢,一枚泛着荧光的水晶球从他袖中飘出,飞到大厅的正上方。众所周知,这是猖极从不离身的法宝,可倒映出千里之外的场景。此逆天宝物,据说天下唯有猖极才能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