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夷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及时出现从而救了自己,就好像心照不宣一般,感谢他的好意,却对他刻意的举动只字不提。
第二日晚,魏铭渊瞒着所有人去见了天帝,只拿出了怀中的金翎羽放在天帝面前,明确表示刺杀希夷的人就是天界中人,天帝只是冷冷一笑:“不过是你自己妄加揣测,她一介女流,本帝君对她的性命并不感兴趣。”
魏铭渊并未退缩,双手背在身后冷静异常:“不管如何,这金翎羽是天界中人才有的东西,落在皇宫里,您可别说只是一时巧合。”顿了顿“不管希夷身份如何,她毕竟是缚师,受天界尊重,万一……发现刺杀她的人乃天界之人,您觉得三界动乱,是不是指日可待呢。”
天帝收了笑容,侧头看着堂下这个一片风华,仪表堂堂的男子,不禁皱起了眉:“你意如何?”
魏铭渊笑笑:“草民如何敢同天帝谈条件,不过因为一介女子就毁天界清誉,可非得不偿失?不如此事,暂且算了,如何?”
“你如此自信,就不怕我答应了你事后反悔?”
“堂堂三界之主,说话自是应该算数的。”
天帝哈哈大笑,可自己对这女子无非都是心底的忌惮,万一真因她而让其他缚师心生异想,可就显示了自己的小肚鸡肠,况且一个女人,能有何作为。
如此想着,天帝拢了拢袖管,随意开口道:“本帝君就依你,此事,作罢。”
“草民多谢天帝成全。”双膝跪地,拱手行礼,为她做到此种地步,魏铭渊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是大脑缺了根弦。
此事暂告一段落。
又过了几日,天帝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希夷只是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烟纸伞。
与此同时,得知祖父死讯的程乐瑶几天都将自己困在房间里水米不进,虚弱不堪,自小心高气傲的她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一辈子都不曾经历的过往,沉浸在从前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为了穆行贺她和家里人决裂,亲眼看见父亲为了自己而死却无能为力,这些自责委屈慢慢吞噬着自己,让她在漆黑的深夜,一次次的哭泣,一次次的将穆行贺拒之于千里之外。
直到天帝离开的当日,看着晴空万里,许久不曾走出房间的程乐瑶梳洗一番便独自一人出了皇宫,守门的侍卫在听说她是替魏先生买些折扇之后的也就不再阻拦,走在宽敞无比的大路上,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程小姐。”不多时,身后出现一神秘男子,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容拒绝的魅惑“可否想要报仇呢?”
程乐瑶猛地回头,一袭白衣男子潇洒自如的站在身后,淡淡笑着的脸颊上是看不穿的深邃,她向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鸿文看着她仓皇失措的模样,微微偏头:“难道,你不想替祖父报仇,替穆行贺,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宗主之位么?”
“你怎么知道!”程乐瑶被他说出口的话震惊不已,口齿不清含糊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对我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鸿文并不急于和她谈条件,不答反问:“程家二小姐,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程宗主看到你如今的处境是何感想。”
“你……”程乐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你想要我做什么!”
鸿文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很简单,你去希夷那里拿到一本书,我就答应你刚刚说的条件。”
“我如何能相信你!”
“无所谓。”他摊手“我给你时间考虑,毕竟我让你拿的东西本就是我的,不如你回去问问看,她若是无有可瞒一清二楚的告诉了你,我便不再过问。”
说完他缕了缕衣衫上的褶皱淡然一笑:“你若想知道些其他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比如你祖父的死……”顿了顿,敛去笑容“若同意,三日之后同一时间,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这些,鸿文便不再多言,潇洒转身,只留一个决绝的背影。
被如此反复无常的人折腾,程乐瑶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撞了小人,可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一本书而已,索性去问问看,说不定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此想着,程乐瑶定了定神,步伐坚定的走去了扇缚苑,希夷所住的厢房。
彼时她正在收拾东西,程乐瑶脑海里浮现着刚刚那人所说的书籍特征:“那书是希夷偷的,所以定放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偷的时候使了蛮力,所以只有半本而已,边缘有金饰纹线,纸张略微发黄,勾线锁痕,大致如此。”
希夷的东西并不多,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书桌上,这些年的东奔西走让她并没有多余的功夫带一大堆的东西,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和护理伞的用具之外,在旁边却是放了几封书信,似乎是有些久远的样子,边缘略有发霉的印记。
程乐瑶生出几分好奇,打过招呼后随口问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信啊,给家里人的么?”
说完便上手去碰,希夷一个激灵,怒喝道:“别碰!”
吓得程乐瑶急忙收回手,希夷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尴尬的道着歉:“不好意思……这信是师父的遗物。”
程乐瑶晃了晃神,颤巍巍的问道:“阁主的遗物,写了什么么?”
希夷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我发现的时候都过去好久了,都长毛了。”说完伸手将上面那些黑点拂去。
“为何会很久?不应该是当时就发现了么?”
希夷傻乎乎的笑笑:“当时这信是和一本书放在一起的,我就没看见。”她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何隐瞒。
程乐瑶不肯放弃,继续追问:“一本书?为何又会有书呢?”
古圣秘笈的存在希夷答应过符昀不会告诉任何人,守护这个秘密已经成为生命中的准则且不容改变,如今程乐瑶的咄咄逼人让希夷开始犯难,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打算搪塞过去:“随便拿的一本书而已,上不了台面。”
“那……阁主是怎么死的?”
希夷没料到她会突然转了话锋,愣了一瞬,可她却没打算和盘托出,同当年和魏铭渊穆行贺讲起来是毫不相同的心情,毕竟已经知道这件事和大师姐脱不了干系,万一说漏了嘴,别人可不会像自己这样维护她,替她开脱。
而另一方面就是希夷觉得对不起程乐瑶,程冷辛的死终究是横亘在自己心中的一道疤,去不了,也忘不掉,所以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模棱两可,旁人可能会觉得她是为此伤心,但落在程乐瑶的眼里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心中已然有了芥蒂,便不会那么容易去除。
这一次,程乐瑶没有犹豫,和鸿文的合作理所当然,自然流畅,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连鸿文的身份也未曾怀疑过,都怪他仪表堂堂,风姿绰约,骗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索性答应了。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鸿文抬出了楚夜阑来做说客,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她的关系,一切尽在不言中,自不必多说。
程乐瑶也相信的理所当然。
只是楚夜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鸿文谋划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古本古圣秘笈,除了希夷,再没人能知道,究竟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