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波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怀疑是有人藏在了自己的家里,不禁又后悔起来,出门之前就应该好好地检查一下家里,直接把对方抓出来才是。
不多时,出租车带着张静波来到了警局,他付了车费之后就飞奔进警局,今天董琳正好值班,张静波马上把手机交给了董琳,让董琳调查对方的位置。
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张静波又借用董琳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小区的管理部门,让他们迅速调出一周内小区所有的监控录像,拷贝一份送到警局来。
对方知道张静波的警察身份,于是马上就差人去做。做完这些,张静波才喘了口气,坐在董琳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追踪,并且祈祷电话不要挂掉。
“静波,还没回去啊?”
张静波回头一看,是局内的老前辈秦风,一个擅长分析罪犯心里,与罪犯做精神层面博弈的老警员。见到他来,张静波站起身,说:“还有点事,必须来处理一下。”
秦风没有问太多,只是看了看张静波的手机,上面显示的那个几十分钟的通话,并且已经关闭了麦克风,秦风就猜出了七八分,不过还是随口问道:“追踪罪犯位置啊?不过他怎么会乖乖地让你追踪?忘了挂么?”
“不,复杂多了。”张静波拉着秦风坐了下来,把自己遭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给秦风听。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在你睡梦中潜入了你家,帮你接听了这个电话,然后又逃走了?你可以让你小区的人不用来了。”秦风说,“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你一个警察的家里,那监控录像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摆设。”
“总归还是要看一看的。”张静波道,“而且让我好奇的是……对方不可能事先知道我会一回家就睡觉吧!那他哪来的胆子敢在一个警察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来我家?”
“说不定是白天的时候就躲进去了,谁知道晚上你那么早就睡着了?”秦风道。
“那他潜入我家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我接个电话?可是他并不能预先知道我会睡着,怎么还会专门潜入我家替我接电话呢?”
“他带着某种目的潜入你家,后来并没有实施他的想法,或者说实施了而你没有注意到,最后用你的手机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离开了。”秦风说,“只能说,替你接电话是意外之举,不是主要目的,他应该另有所图。你没有出事吧?”
“我没事,好好的。”张静波说,“盗窃?”
“偷东西还敢摸到你床边帮你接电话,想死么?”秦风说,“你回去的时候带两个人保护你,然后把你家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另外,这个人敢帮你接电话,说明他不怕你知道有人来过……他对此根本不在乎,也就是说,很可能他的目的已经彻底达成了,接下里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秦风对于罪犯心理的分析永远都那么细致,但是得出的结果却让张静波后背发凉。明明知道有人来自己家里了,明明知道对方已经得手了,甚至摸到床边帮自己接了个电话,但是自己却连对方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是谁。
这种未知的恐惧,最能震慑人的内心。
“不过你也别担心,说不定是你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铃声响顺手按了接听,但是太困了就接着睡了。对方见你没有回应,就一直等待你,也是有可能的。”秦风说,“毕竟,谁会特地潜入你的家里帮你接听电话,这个说不通。”
也确实有这个可能。人如果在半梦半醒,非常困倦的情况下做了某件事,而且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么等到睡醒之后基本就会把这件事情忘掉,再加上自己精神状态有点差,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有可能的。
不多时,董琳已经得出了对方号码的所在位置,就在市区内。张静波马上和秦风一起,根据董琳给出的地址,驱车前往现场。
在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张静波和秦风就把车子停在了小巷里,下车徒步前往,以免惊动了对方。
那是一个老式的居民楼,环境很安静,最近的大马路也在比较远的位置。张静波回想起自己最开始听到的,原本十分安静,只有偶尔会听到微弱的车声,也符合这里的情况。
但是周围并没有人。秦风打电话让董琳再次确认了一下位置,确定就是这里。
于是,张静波和秦风分头行动,在周围搜索起来,路上偶尔有遇到使用手机的人,但是都不是他们要寻找的人。最后,张静波和秦风碰面,他们彼此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现在怎么办?”秦风问。
张静波思考了一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那个通话还在继续。张静波看了秦风一眼,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秦风不知道张静波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既然董琳的定位一直在这个地方,那么,不管对方人在不在,他的手机一定是留在这里的,对吧!”张静波说,“既然如此……”
张静波说完,就按下了拨通键。
随机,某处草丛里,就想起了铃声。张静波和秦风对视一眼,秦风持枪警戒,张静波小心地走了过去,借着手机的光亮,他看清了下面的情况——一个手机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了半截,上面显示着一个来电。张静波看了看四周,然后掏出一张纸垫着,把那个手机拔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手机,看起来有点旧,不过屏幕没有损坏。张静波从怀里取出一个证物袋,小心地把手机放了进去,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们走吧,”张静波说,“回去查一查这个手机,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个重要的线索。”
张静波回到警局,把那个诡异的手机交给了董琳他们,自己就回到了办公室等候。忽然觉得一阵发困,就倒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秦风和董琳都没有回去,在各自的位置上趴着睡了。张静波出门去买了早餐,回来之后,其他人已经醒了。
张静波把早餐往桌上一放,问:“有什么进展么?”
董琳咽了口口水,道:“这个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显示它属于一个学生,我们联系了他,他自称他的手机在半个月之前被偷。学生底子很干净,手机也没有疑点,只是手机里装的那个号码卡,是在刘诗雯名下登记的。”
听完董琳所说的话,张静波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至于那个学生……”秦风缓缓说道,“我们分析了一晚上,实在没有什么疑点。就像是——有人为了对付我们,去随便偷了个手机,那学生运气不好而已。而关于手机的去向,他也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手机还给他了?”张静波问。
“没有,我们说还需要调查,暂时由我们保管,他很配合。”凌飞此时也走了过来,“那张号码也是本地的号码,今天我们去营业厅查一查,看看是谁用刘诗雯的身份信息办了这张卡。”
“我有预感。”秦风说,“就算你们去了,也只能看到一段没有什么帮助的监控录像。毕竟身份信息这个最大的线索已经失效了,营业厅又能提供多少帮助呢?”
“至少去看看再说。”张静波道。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下。”秦风忽然看向了张静波,“昨晚两次通话,都是从你的号码拨出的。也就是说,你在家睡觉的时候,那个通话也是你的手机拨出的。”
张静波愣了一下,问:“这说明什么?”
“你有可能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无意识地接听一个电话,但是绝对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更何况这个号码你根本就不知道。”秦风的神色越发紧张了起来,“所以说,当时绝对有人潜入了你的家里,等到你睡着以后,再偷偷用你的指纹解锁了手机,拨通号码。”
“这不可能吧!”张静波说,“拿着我的手指去解锁手机,我肯定会被惊醒的。”
警察的神经都是十分敏感的,睡梦中遭遇一点刺激就会醒来,为的就是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而张静波为了保护自己手机里的数据,避免被人偷偷打开,指纹解锁是录的是左手无名指,昨晚在自己家里的那个人要是想解锁,得一个个抓起自己的手指去试——这种情况下,自己没有理由不惊醒。
“那只能说,你睡得太沉了。”秦风说,“那个人知道你一夜没睡,十分困倦,然后动作又十分小心,因此没有弄醒你。或者说,你睡着的时候,手指的摆放角度很合适,他拿着手机贴到你手指上就行——”
秦风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张静波此时也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对方没有弄醒自己,说不定是因为知道自己是用左手无名指解锁,因此一次就成功,自己才浑然不知的呢?
张静波瞬间觉得后背发凉。如此一来,自己在这个神秘的对手面前,就相当于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甚至能做出用自己手机打电话还让自己完全不知情这种事情来。然而自己对于他——或者他们,却一无所知,甚至没有找到关于他们的任何线索,自己就像是舞台上的一个木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都被灯光照射得一清二楚,而舞台周围的黑暗之中,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冷静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在嘲笑自己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