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可担不起真王殿下您这一声舅舅!”最后关头的顾平宣还是放下了拳头,他心知外甥女签下婚书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北宜,他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让联姻破灭,重燃战火。
“阿宣,真王殿下远来是客,怎能让他站在日头底下说话呢,还不快请进来。”沐篱云坐在主座上,不过他也没打算起身去迎人,显然是对于这个被顾倾城称为最好归宿的容真并没有能让他这个小叔父满意。
“小叔父,您就别也打趣我了啊!”他当年在江宁城生活的时候,受了沐家颇多照顾,其中与沐篱云最好交好,就差没有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了,感情在这儿等着呢,原是为了娶他侄女。
沐篱云眯着眼睛,心里不住地盘算,容真这家伙可是腹黑得很,如果说城儿心里还有大半是为了国家的,那他肯定是一星半点都没有的,还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本来我还不太能确定,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了。”可以肯定这场联姻闹剧背后的幕后黑手肯定是少不了他的。
“好说,多谢小叔父当年悉心栽培。”容真较之沐篱云年轻了不下十岁,寄居江宁城的时候多少沾惹了他不少习气,比如这高深莫测,把天下当棋盘,天下人作棋子的坏毛病。
“小篱?!”顾平宣虽然不能懂他们之间的哑谜,但自从他认识沐篱云以来,实在是被坑了太多次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至于究竟是哪一部分就不得而知了。
“城儿,小叔父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自愿在婚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吗?”沐篱云的霸气外露,在气势压制住容真,认真地望着自己从小看大的小姑娘,从她明亮的双眸中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叔父,我不会后悔的。”顾倾城心中一直以来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好吧。”篱云微微点头,“顾平宣,你跟我来一下。”没有人知道究竟沐家主和顾舅舅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顾舅舅出来以后脸色很不好看,却是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最终作为聘礼,西秦归还了北宜十五座城池,在阔别家乡十三年以后,荼阳等地的百姓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母国的怀抱,甚至有些人热泪盈眶,无法自已。
而北宜皇室方面作为嫁妆,将独产于北宜的名贵物种的种子和技术全部陪嫁到西秦,还封镇北侯顾倾城为镇国倾城长公主,大婚所用器皿全都以嫡长公主的规格,包括出嫁的礼服都是超品级的。
“北宜把镇北侯府的兵权收回去给了顾侯的舅舅。哼,饮鸩止渴,迟早赔了夫人又折兵!”容隽并不看好北宜的这种方式,想要把信服顾倾城的军队收回来,又怕军中有人不服,才想起来要任用她的舅舅。如果当年老镇国侯就能把爵位交给庶子,又怎会在嫡女死后把侯府的一切传给自己的外孙女。
“不传爵位,只封了镇国大将军,且不说那顾平宣还远在江宁,就是他在,也未必瞧得上这些。”顾平宣如果钻心镇北侯府的东西,这些年又怎会云游四方,逍遥自在。北宜皇想要用枷锁套住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陛下,北宜如何,与我们西秦无关。”洛彦慧巧笑倩兮,似乎这样的结果是她乐于见到的,“北宜嫁走了镇北侯,又无法让顾平宣真心归顺,经济命脉掌握在江宁沐府,朝中净是些唯游太后之命是从的大臣,他们想要自取灭亡,咱们难道还有不许的道理么。”
从当年自长京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北宜本就是内忧外患,先帝在位期间杀戮忠臣,割地赔款,宠幸奸佞妖妃。后来先帝病重,奸佞被除,妖妃被诛,众叛亲离,只有当时的游昭仪,现在的游太后一直侍奉在侧,所以最后才会传位给她的儿子。
只是游氏一介女流,独木难支,幸好有老镇北侯忠心耿耿,力扶幼主登基,稳定朝堂边疆。老镇北侯青年丧妻,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唯一的嫡女和女婿,拉扯着小外孙女长大,也是着实不易。虽有一子却因是庶子,无法支撑起镇北侯府的门楣,自他过世,就只能将重担压在小外孙女的身上了。
“阿彦所言甚是。如此,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赵恒为了自己母后的独裁气得罢朝多日,御案上的公文已经堆积如山了。
“陛下,这次镇北…哦,不,是倾城长公主的大婚,”赵恒的贴身内侍奉恩伺候赵恒洗漱,受到他一记冷眼,又不怕死地开口,“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公主直接就从江宁城出嫁了。”
“你们还有完没完!”赵恒突如其来的暴躁并没有吓到奉恩,他将手上的洗漱用具交给其他人,轻轻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陛下稍安勿躁…”奉恩伏在赵恒的耳边低语,不多时便将他哄得眉开眼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顾倾城即将远嫁的事实。
“娘娘,陛下听了奉恩的劝,消停了。”说话的是游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柳苏烟,只见此女低眉垂目,明明眼中一片清明,却是一副老实乖顺的模样。
“这个薛…奉恩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倒是有几分能耐!哀家此前小瞧了他。”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沐篱云和顾平宣端坐在主座之上接受新人敬茶。越王和秦王坐于右侧,容定安和容瀞安兄弟二人坐在左侧。
这是江宁城的规矩,管你朝廷联姻嫁公主是何目的,今日是沐府嫁女,新郎新娘心甘情愿地跪天拜地,给主位上的顾舅舅和沐小叔父叩头行礼,感谢对顾倾城的养育大恩。
只见那顾倾城是十里红妆,嫁衣如火,确是惊艳了红尘。身畔的容真瞧她,纵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小倾城,你可知,我对你是,一念成悦,处处繁花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他的柔情低语传到她的耳中,她的柔荑握住了他的十指分明,骨节分明的大手。
“容真,我…和阿宣把我们的掌上明珠交到你的手上,可千万,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作为叔父,沐篱云代替自己的兄长执行父亲的权利,他差点把身边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男人给忘了,倾城也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如今要远嫁了,肯定心里会有浓浓的不舍之情。
沐篱云心里知道,顾平宣因为是庶出,一直被出身高贵的人所蔑视,所以他很讨厌和权贵们打交道,也说不来什么场面上的客套话,他想要顾及他的心情,嫁女儿的心情。倾城自幼失去父母,后来又相继失去了外祖父和祖父,他们三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像一家三口一样生活在一起,有的时候在长京,有的时候在江宁,有的时候在云游四境,还有的时候在战场之上相互照应。
“我会的。舅舅,小叔父。”容真从善如流地改口,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在小倾城的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即便他一时间还不能让他们接受自己,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是为了他的小倾城。
小倾城,哥哥此生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