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点在枪尖。
寒心长枪上挑,这身姿便就直冲云霄。
“徐平乐!”
沉云大叫着,那剑里的秘密比谁都重要,甚至比这全城的性命都重要。
“我为侠,侠本就不该有名。”
御剑在空,徐平乐站立在龙血剑前。
那剑,已是赤如血,剑身上本是细细的血脉却是早已遍布到全部。
手,渐渐的伸出,皮肤上在渗透着丝丝血珠,难以遏制,也不想遏制。
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鸣叫得更加厉害了。
“该死,坏了老子的大事!”
寒心低骂着,御起风来也向着龙血剑飞去。
“留下剑!”
沉云滞空,对着那满头白发的徐平乐。
微微摇头,嘴角勾着笑,他拒绝了。
手,握在了剑上。
剑鸣停止了,这一刹那世界仿佛都平静了。
‘砰!’
强大的剑气,沉云抬手去挡,却狠狠的冲撞下了云端。
成巫了,巫蛊血祭所有的力量都被徐平乐吸收,他得了力量,如上古大巫一般,肉体堪比神魔。
可是,这是有代价的,神魂、生命,都支撑不住如此强大的躯体。
脚步,落在了地上,沉云御不了剑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呲~~~’
持续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寒心一杆铁枪直刺徐平乐。
‘当!’
剑身挡住了这一击,可是元婴境的邪修全力施展开又岂是玩笑。
枪上携带了寒冰,身躯凝结出了宝甲。
寒心双眼都在微微泛着蓝光,死亡的冰冷直指徐平乐。
冰与火,碰撞了。
如龙般的剑鸣,摄取魂魄的长枪破空,这场斗,自一开始就不是凡眼所能看清。
沉云矗立在地,剑垂在手,抬头盯望,眉头锁得死死。
所有人都在看,沉云在看,断剑客在看,红啼、雀儿也在看,攸城的百姓更是在看。
谁都知道,能不能活,便是看那天幕上的冰与火,谁能赢了谁。
“别费力气了,你赢不了的,这样的身体,你坚持不住多久。”
寒心撤后,脚尖的黑风轻轻带动着他。
而徐平乐,在巫蛊血祭的浇灌下,血肉已是达到了巅峰,连融貌都恢复了年轻。
“夫君······”
雀儿紧紧捂住了口,忍住不让自己的哭出声来,那天幕上的身影,多么熟悉。
黑风,随风飘散,被剑气震碎了的衣衫,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龙血剑,在鸣动着,遍布剑身的血脉,如活物般跳动着。
什么是侠呢,或许不在那‘十步杀一人’而在那‘深藏功与名’。
这个道理,竟然如今才懂;明白了便不可惜,只是对人世间怕还是有依恋。
远远的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吧,只最后一眼了。
手中的剑,感受到了,那一份悲凉和决绝。
朝闻道夕死矣,人,做好了准备,剑,也是亦然。
终归会是寂静,可寂静前还有最后的绚烂。
“喝!!!”
剑锋直指,脚下断剑被踏回大地,身姿已是没了回头的余地。
人,剑,此时又有什么区别。
“该死!!!”
咬牙,寒心竟然不敢出枪了,面对那扑面而来的气息,他不知叫什么,可是竟无法抵抗。
“吾乃,剑侠!”
‘呲!!!’
······
······
巫蛊血祭,破了。
城中百姓的叫好已是远远传来,就连守在结界外已久的人们也听到了。
“仙师,你落泪了。”
断剑客看向沉云,被踏回大地的断剑已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也是。”
剑指,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沉云的泪落在了地上,融入了泥土,生出了新芽。
许久不见的天日,或许只是觉得许久不见。
阳光洒落了这城,飞檐的轮廓好似描了金线。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抽空,雀儿和红啼都瘫倒了在地。
“结束了?”
“结束了。”
一问一答,沉云回答着,也算是替他回答着。
“哈!”
突如其来的笑意,沉云的脸上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断剑客有些惊奇,呆呆的瞧着,怕转瞬即逝。
“这该死的剑侠,还说什么赠剑,倒是比剑仙还洒脱!”
大声的笑了,沉云从来没笑得这么爽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开怀,笑得尽兴,笑得···那么痛快。
剑刃,像落叶般从天幕上落下。
沉云收了笑容,伸手接住,这一片小小的剑刃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光。
是剑意,残留的剑意。
沉云读懂了,也尊重这剑的决定。
迈步,走向前,沉云停在了女人的眼前。
“夫君,夫君他······”
“如你所愿,他已是真正的剑侠。”
解释着,沉云从不说废话。
伸手,剑指夹着那片残忍,抵着女人的心,一点点的按了进去。
“娘!”
红啼想要阻止,可是她已是被抽空了全身气力。
“他在剑中说,好好活下去。”
站直,转身,和断剑客并肩离去。
“活下去······”
女人按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力量,最终他还是残有留恋。
血肉如春芽般生长,交织着,排列着,最终填补了所有空缺。
女人,恢复了血肉、生机,和灵魂。
“去哪儿?”
断剑客问着,和沉云一起站在城楼之上。
“镇西军侯府。”
“何事?”
“替朋友帮个忙。”
断剑客沉默了,怀中的传音石一刻不停的在传递着喜悦。
掏出,伸手,任凭其下落。
“我厌倦这里了。”
“嗯,我知道。”
“谪仙山,你说的算数吗?”
“算数。”
手腕一翻,沉云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短剑。
伸手接过,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帮我换个名字吧,你也说过,世上再无断剑客。”
“好。”
沉云答应了,和他一起看着攸城庆祝的景象。
城内的人,又哭,又笑,城外的人马不停蹄的寻找着至亲。
这西边,除了堆满的干尸,还有渐渐下落的夕阳。
“方才院中,唱的是什么?”
“招魂。”
“好听,”沉云颔首,开口道,“断魂。”
“好,便叫断魂。”
翻身落下,御风而去。
断魂,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