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者对秦易无微不至地关怀,令秦易感到温暖,始终铭记于心,同秦易生活在一起的还有九人,他们为秦易的少年时光带来了欢乐,赶跑了孤独,他们是朋友,更像是亲人。
书生端木铭志,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头发乌黑,在头顶上梳着整齐的圆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秀的面容,下颌棱角分明,在喉部投下部分阴影,勾勒出完美的侧脸,颀长的身段,总是穿着一身洁白干净的衣裳,外面披着一件轻薄飘逸的纱衣,中衣是一件舒适柔软的绸缎长袍,上面织绣着蓝丝纹络,蜂腰间围绕着一条白色蓝宝石玉带,显得清新俊逸,手如柔荑,根根手指细长,有如象牙般洁白。
端木铭志博学多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华出众。他是钟晓风的得力助手,经常跟随在钟晓风左右,为钟晓风准备笔墨纸砚,抄录文案。他对钟晓风丰富的学识和独特的人格魅力钦佩不已,在钟晓风身畔,他总能够学到很多的东西,收获到宝贵的知识。
钟晓风年长于端木铭志,却不把端木铭志当作晚辈看待,反而视端木铭志为知己。
两人志同道合,是一对忘年之交,他们一起抚琴辩论,舞文弄墨,炫耀文采,彼此间惺惺相惜。
秦易要进入春秋书馆学堂,必须穿过学堂外的大厅,整个春秋书馆都由端木铭志管理,所以端木铭志每日都会出现在厅堂里,进行工作。他进入大厅,看到端木铭志站起在桌前,正在集中精神,细长象牙般的手指握着一根三尺长的巨大毛笔,桌面上压着一张丈许长的素色宣纸,准备在宣纸上题写文字。他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大感兴趣,靠过去,站立在一旁观看。
端木铭志站立挺直,身躯像是一株松柏,右手握在巨大毛笔中上位置,手臂悬在空中,左手拉起垂下的宽大袖口,非常地有风度。他站立片刻,开始低头写字,手中三尺毛笔下移,巨型笔尖在宣纸上移动,毫锋墨汁在纸面渲染开来,笔迹像一条黑龙一样在游行,他的书写动作轻巧,犹如在纸面上舞蹈,优雅而美妙。不一会儿,他书写完毕,只见长长素宣上写有“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十二个大字,行草勾勒,点画优美,遒媚飘逸,游龙画凤,字字精妙。
正文完成,接着,只见端木铭志在宣纸左侧空白处,题写自己的姓名和创作时间,尖细的笔锋轻轻勾写,一个个小字整齐地排列,在左边一列题名端木铭志,在右边一列书写时间神魔历一千三百三十一年。
秦易看到完成的字帖,他两眼放光,甚是喜欢,整个书法作品一笔一划皆苍劲有力,弯曲回转恰到好处,一气呵成,正气凛然,一看便知是大师之作。他嘴唇微动,不由自主地轻声念出:“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念毕,他眉头皱起,苦苦地思索其中的意思。
书写完成,端木铭志手握巨笔笔杆随手一挥,动作是那么地自然随意,笔杆微微一抖,滴滴墨汁从笔尖溢出,排列成一条珠线飞入墨碟当中,不曾洒落一滴,端地是神奇。他将毛笔搁置在一旁的毛笔架上,开始端详自己的作品,俊秀的面容上嘴角扬起,对于这幅作品心里颇为满意,然后,他从腰间取出一方玉石小印,盖在名字的左边,稍微用力,立马拿起,一块朱红色的清晰印记印成。
秦易看见端木铭志停下,他抱拳弯腰,恭敬地见礼道:“铭志好,逍遥有礼了!”他一个三岁小孩子,对着一个大人行平辈之礼,动作有模有样,表情严肃认真,实在是滑稽搞笑。
端木铭志不仅没有呵斥秦易,指出秦易这种对长辈不敬的行为,反而向秦易躬身回礼道:“公子来了!”
秦易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公子,这样的感觉反而高高在上,不真实,他只不过是一个离家的小孩,既没有生活在高贵的家族里、也没有积聚丰厚的财富、更没有获得高声望的名誉……这些在世人眼中无比珍贵的东西,好像都跟他遥不可及,自己哪有什么可以显摆的地方,他没有虚荣心,没有高人一等的思想,而且他视端木铭志为亲人,更加没有这个必要,他对端木铭志提起过不要称呼自己为公子,只要叫自己的小名逍遥就可以了。
端木铭志却坚持,给出自己的理由道:“礼法不能逾越,你是钟长老的孩子,就是公子。”他把礼数看得极严,对自己严厉要求,秦易是三个老人带回来的孩子,并且深受老人地疼爱,像是三个老人的子嗣后辈,称呼秦易为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秦易无奈,只好任由端木铭志称呼自己为公子,不过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纯粹地当做一个打招呼的方式。他想礼貌地称呼端木铭志为端木叔,端木铭志却也不肯,真是令人烦恼:“你明明年纪比我大许多!”晚辈对前辈有礼貌地呼称是应该的,直接称呼名字就丢失了辈分,对年长者是大不敬,在外人看来,这是晚辈没礼貌的表现。
可是端木铭志却不这样认为,他说道:“这有违礼法,圣人尊礼法,不逾矩。”他强烈地要求秦易称呼自己为铭志,作为钟晓风的得力助手,他一直将自己视为一位帮手,对老人的孩子也要给予尊重,两人平辈相交最好。
秦易可不这样认为,他一直觉得端木铭志是自己的朋友亲人,听到端木铭志的要求,他也是很苦恼,毕竟端木铭志比自己岁数大得多,他只能退一步赞同,那么问题来了,端木铭志和钟晓风互为知己,他和端木铭志又是平辈之交,那他秦易和老人钟晓风不也是同一辈分了吗?他一个头两个大,好吧,各交各的,谁也不干涉谁!仔细想想也挺好的,这个大家庭里只有他一个小孩,没有玩伴,就把端木铭志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确实不错!
端木铭志待秦易极好,他经常照顾秦易,在秦易蹒跚学步时,他就拉着秦易的小手,一起到四季苑散步,现在也是如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经常在优美的林苑小道上行走,儒服雅步,观赏两旁的花草树木,文雅恬静。端木铭志还会不时地有感情地吟诵美文,在不知不觉间把一些重要的知识灌输给秦易,他语气抑扬顿挫,念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
端木铭志深谙儒家文化精髓,从小教导秦易礼、乐、射、御、书、数,秦易有不懂之处,他都会耐心地指导。所以,秦易在学业方面有两位老师,一位是钟晓风,一位是端木铭志,钟晓风往大的方向教,围绕着天下这个深奥的词,而端木铭志则侧重理论知识,非常的全面。
一日,端木铭志为要为秦易作画题诗,四季苑内草木翠绿,百花盛开,鸟语花香,风景秀丽。庭院里草地上有石凳石桌,此时,他坐在一只石凳上,面前桌面上已经铺好画纸,他手握三尺长巨大毛笔,在白纸上认真地描绘作画,书写文字,动作温文尔雅。说来也奇怪,他无论是书写文字,还是描绘图画,用的总是这一支巨大毛笔,这支巨笔仿佛长在了他的手上,一直以来都不曾更换过,他施展起来得心应手,一笔一划细致入微。
一旁草地上,秦易在嬉戏玩耍,庭院里特别地大,布置了许多景观,景物优美,风景迷人,在里面游玩乐趣无穷。他不时地蹲在地面观察蚂蚁,一只只微小的蚂蚁排列成队,扛着比自己身子大好几倍的食物,特别的神奇,他不时地抬头仰望树梢鸟雀,鸟儿叽叽喳喳,叫声悦耳动听,当有翩翩飞舞的彩蝶从他的身边飘过,彩蝶翅膀绚丽多彩,他立刻被彩蝶吸引,追着彩蝶而去……
片刻后,端木铭志做画完毕,一片风景秀丽的公园里,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快乐地玩耍,人与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生动形象,并在空白处伴有优美的诗文,写道:“儿童蹲地观玄驹,抬头树梢灵雀啾,忽而急走追蛱蝶,人和美景总相宜”。图画和诗文相互衬托,画中之人唯妙唯俏,画中之景赏心悦目,画中之词书法优雅。
端木铭志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完成的画作,他呼唤秦易道:“逍遥,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做好的画。”
秦易追着漂亮的彩蝶,一脸的欢乐兴奋,彩蝶飞入万紫千红花丛中,无处追寻,他就要挤入花丛当中,可惜被端木铭志制止。他来到端木铭志身边,看到端木铭志画中的自己,竟有九分的神似,他满心欢喜,心中丢失彩蝶的失落感消失,朝端木铭志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称赞道:“铭志,你的图画真好看,我非常地喜欢!你是怎么画的?”
端木铭志微笑,回答解释道:“公子,好看只是表面现象,我着重君子的修养,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我的这支笔取名君毫,它可以化作剑,剑平天下,可以化作枪,枪扫万军,我能够使用它做到这一切,个人心性修养才是根本,我所修的乃是君子道。”他手中的毛笔发生变化,笔尖毫毛发散开来,细毛根根毕现,吞吐着剑芒,当笔尖毫毛合拢,又如同一个尖锐的枪头,散发出枪辉,他一笔刺出,有如一杆铁枪掠出,闪电般迅猛。
秦易看到,惊得他双目圆瞪,觉得不可思议。
端木铭志向秦易继续道:“一个人如何追求君子道,君子以行仁、行义为己任,君子也尚勇,但勇的前提必须是仁义,是事业的正当性,君子处事要恰到好处,要做到中庸。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君子有四不:第一,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第二,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第三,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第四,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秦易听闻,受益匪浅。
……
两人见礼完毕,秦易收拾起思绪,他回过神来,询问端木铭志道:“铭志,你写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是什么意思?”
端木铭志一如往日的平和亲近,微笑着解释道:“这句话说的是读书及学习方法,指的是一味读书而不思考,就会因为不能深刻理解书本的意义,而不能合理有效地利用书本的知识,甚至会陷入迷茫,如果一味的空想,而不去进行实实在在的学习和钻研,则终究是沙上建塔,一无所得。”
秦易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铭志,你真厉害呢!”
端木铭志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旭日般温暖灿烂,这一笑必定能迷倒无数少女芳心,他对着秦易催促道“你钟爷爷在里面等你,快进去吧。”
“好的,我进去了!”秦易抱拳作揖告退,走进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