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等红鲤睡熟了以后才捡起自己的外袍和腰带,麻利地穿上然后翻窗,一个人沐浴着月色慢慢地走回她的王府。
她离开后,原本应该已经睡熟的红鲤睁开了那双星辰一样惑人的眼眸,躺在床上淡淡地道:“做得不错。”
原本应该在门外的清秀小童子,不知何时正单膝跪在大红的床前回道:“谢主上夸奖。”
末了儿,实在忍不住疑惑地问:“主上,此行,从端王和女皇之间选一方合作,为何主上要属下引欧阳文来此?。”
红鲤双手枕在头下,曲起一条腿,悠闲地躺在床上。轻启薄唇:“青衣你越矩了。”青衣一听,心里一颤,主子的事情不是他可以置喙的,暗暗后悔,只能壮着胆子立即请罪。
红鲤却只是闭上眼淡淡地道:“出去。”青衣也不知为何主子不和他计较,只顾得上抓紧离开,深怕惹怒主子。
和红鲤比较亲近的梁上蓝袍小哥哥暗道“主上起了玩心,但据今日他所见所闻,他很怕主子把自己玩进去。”
第二天是周和上早朝的日子,她作为前任女皇亲封的王爷,安和王府的府邸已是很靠近皇宫。饶是如此,寅时过半,空中刚泛着鱼肚白的时候,她就得起床梳洗,穿上朝服,带上王府大厨做的早点,坐上马车,以保证将至卯时的时候能在宫门口等候。
这刚进入鸾凰殿,她就感觉到殿上这一帮子女人很不对劲,个个的时不时偷瞟她。怎么个意思?“莫非她周和今天格外的英俊非凡?”周和不无自恋的想。
一众文臣武将,亲王公侯,站着也没等多久,就有太监唱喏,女皇登场。一身玄色,金丝银线绣着的九天凤凰盘踞于此,尽显帝王之仪,她缓缓坐上那个令整个大周都疯狂的位置上,颇具气势。
女帝先是简要地就上一次早朝提到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法做了一个陈述,然后顺便一提给安和王和墨染指婚的事。按部就班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周央这话音刚落,一众臣子不发一语,只一人出列提出异议。那站出来的人着一身星辰紫的宽袖朝服,身高八尺有余,体态匀称,长手长脚。
她的瞳孔颜色较常人而言要浅淡一些,是一种显得人较柔和的浅琥珀色。她有挺直的鼻梁和樱花粉的唇瓣,以及过分秀气的长眉,若只看皮相,她该是个柔弱的女子。
然而再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深邃明亮,看向女皇的时候有狐狸的狡黠又有狼一样狠戾的志在必得。
她白净如瓷的面上带着她一贯的笑容,这笑很是令人如沐春风,甚至令人产生有一丝被宠溺的感觉。
她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冬天开得最盛的红梅,几分妖娆几分清贵,道是柔弱惹人怜却是傲然凌霜雪。
但她说出的话可比她的人显得锋利的多“陛下,墨家公子可是臣先找陛下求娶的,且墨家公子也已答应了嫁为端君王妃,安和王这般作为难以服众。”
还未等周央发话又一名臣子站了出来,是以一板一眼出名的严厉御史赵默。一时安静的鸾凰殿只听见近五十岁的御史慷慨激昂的抨击声:“陛下,容微臣禀告,安和王殿下府中貌美男侍众多,昨夜更是与青楼妓子寻欢。反观端王殿下至今独身一人,府中只两三男侍,先墨丞相惊才绝艳,清正廉洁,后墨家子弟皆正直清白,还请陛下三思。”
老御史讲话的时候还守礼地朝安和王和端王弯身子行礼。就是说出来的话忒不客气了,就差跳起来指着周和鼻子来一句“你不配。”
一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周和尴尬地低头一笑,暗想:“这赵夫子还是年轻时候的脾气嘛。”还没等她反驳呢。
“臣附议。”哗啦啦地瞬间鸾凰殿跪倒了一大片的文臣武将。周央虽然知道端王结党营私,但是她没想到她大周朝竟然有那么支持许卿的官员。
那底下跪着以克己复礼出名的赵御史以及向来与周和不对付的几个文臣。当然了,还有少数的几个男性官员,他们可能是同样身为男子,认为周和这样的实非良人,她可以理解。
但是其他的人,一个个的,平时滑得跟泥鳅似的,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表态的,今天这么快就给她‘臣附议’,说不是端王一派的人,她周央可不信。
饶是让这帮臣子气得不轻,周央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周和,示意安和王说话。
周和一接收到自家陛下落在身上的眼神就知道,好嘛,周央绝对生气了,不过,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说实话,她不太明白许卿是怎么个套路。按理说,以许卿的心智,她肯定知道女皇敢下旨就有办法让自己娶墨染这件事情变得合情合理。且也能想到她会用什么方法堵住这文武百官的嘴。
虽然不太明白许卿为什么多此一举,既然她出招了,她唯有接招。周和也出列,恭敬地朝女皇行礼:“女皇陛下容禀,臣有三点需要告知端王殿下及诸位大人,其一,嫁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墨家公子表明心迹做不得数。”
顿了顿,又道:“其二,至于请旨先后的事,先皇德泽万民,承先皇厚泽,曾允微臣一个乞求。臣自觉求娶正君是臣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臣希望此事能有先皇媒证,其三,若墨染公子为安和君王妃,臣愿遣散府中所有男侍。”
女皇和一众文武百官细细听完,女皇冷着一张脸俯视着台下跪着的大臣,淡淡地问道“可还有异议?”
底下站着的臣子继续当她们的小透明,跪着的臣子中,赵御史狐疑地看了一眼安和王:“小殿下当真可为?她赵默教授她课业之时可是亲眼看着她见天儿的给班里的男子送花,殷勤献媚的。”老御史心想。
剩下一帮子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安和王今日怕不是被掉包了,好色浪荡的安和王肯为了娶一个君王妃放弃一片儿美男?这怕不是个笑话。
说实话,即使安和王不好美色,她们也觉得安和王疯了。那可是先皇的恩赐,那是可以封王拜相的珍贵,今日就为了和端王争一个男子就这么给用了。
虽然安和王已经是王爷了,但是不用的话,给她们这些在官海里沉浮的人不好吗?真是太疯狂了!
但是鸾凰殿里的人也都明白,安和王既然放话了自然是要这么做了。一时有把美男送去安和王做探子的官员都止不住后悔,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且但凡是个有眼力儿的臣子都能感觉到女皇发怒了。这要还是杠下去,别说安和王以后会不会找自己麻烦,女皇现在就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跪着的臣子也只得一句“吾皇圣明。”
周央没有立即叫那群臣子起来,相反,她端坐着,眯着眼像是极其困倦的样子。这做臣子自然也只敢老老实实跪着,至于端王许卿,她可一直都是站着的。
最后是女皇懒得和她们耗下去才睁开眼睛,颇有些兴致缺缺地道“礼部侍郎抓紧筹办安和王的婚事,朕要在两月之内看到一个令朕满意的喜堂。”
女皇待礼部侍郎跪地诚惶诚恐地领命后,大手一挥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