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一开始是万万没想到安和王会真的抱他,直到最后被她夺走酒坛子,他都还是蒙的。只是现在嘛,那双圈着她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酒坛子落地,发出几声钝响,酒流了一地,房间里满溢着酒香,醉人的芳香。这时候谁又去管那落地的酒呢。
红鲤知道,安和王醉了,随即不再多想,只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似荼蘼最盛,他魏惊鸿的酒又岂是那么好喝的。
他先是把挂在他身上的手轻轻拨开,然后起身下榻,赤脚踩在绣金色并蒂莲的火红色长毛毯上,他看了看软榻上的那一团,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弧度,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放肆和顽劣。
一手环上周和的肩背,一手穿过周和的膝窝,红鲤抱起了软榻上的一团,目不斜视地朝大床走去,带着慵懒和有些无所谓的笑意,抱着周和的手却是很温柔。
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某些人的温柔就是这么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里的,又或者他察觉到了,只是对此不以为意。
她在他的怀里,靠着他暖暖的胸膛,说来也奇怪,他一向穿的少,身上却比常人暖和许多。她被柔柔地放在那张前不久才离开的床上,仰面躺着,露出那张吸引人的脸来。
红鲤站在周和床前,弯着腰,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魏国的女子貌美的无数,端庄大气,华贵清雅,柔情似水,古灵精怪,美得各有千秋,可还是不及眼前的女子,她身上有种规矩之内的随意洒脱,纵然贵气却又难得的亲和。更何况,她睡着的时候好乖,看得人莫名地困倦,魏惊鸿如是想到。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这个睡着了的周国女人,他本该发信号让秦蓝进来代替他完成下面的事情,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开始讨厌任何女人了,只是现在忽然他就不想这么做了。
他看见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又想起了之前她在自己额头遗落下的吻,很纯粹,不带一丝旖旎,他俯下身子,一枚轻吻落在她的眉间。这下扯平了,他想。
随后他伸出自己纤长皙白的手,在腰间摸索,绣祥云纹饰的腰带滑落了,他的白色外衣如蝶,翩翩离去。他无声的笑了笑,很灿烂只是莫名有种哀伤在空气里流淌,笑够了,他便将手伸向纯白绣山水的腰带。
周和感到腰间有些痒痒,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一时四目相对,而他的手还在那腰带上,这会儿红鲤怔住了,他没想到周和能醒过来,他用的明明是魏氏皇族的秘药,没有他的解药,在那件事情办完前,她该好好睡着才是。
他的手还悬在那条腰带上,脸上带着魅人的笑,脑子却在飞速思索,是该直接撕破脸皮做魏惊鸿还是装傻继续做头牌红鲤。
周和面对这样的处境也很尴尬,她其实没醉,喝酒前喝酒后都是如此,只是喝了一口那坛与众不同的卿红,她就知道红鲤不简单,她现在动不了,手脚发软,心里还有一股焦躁感觉。本来想静观其变的,只再等下去,她怕自己清白不保.
一声极醉人的闷哼打破了屋内的僵局又或者是将屋子的暧昧气息拉至最高,周和的眼皮在红鲤的注视下起了波动,她睁开了眼,像是寻常酒醉的人一样,花了一小会儿才将眼神聚焦在身前的男子上。
像一朵扶桑花缓缓地盛开,她牵起嘴角对他展颜一笑,一如吻他额头时那样温柔,他忽然就忘记了,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映在她的眼里,连脑中的挣扎也一并的忘了。
周和尽量拿捏着语气,温和如谦谦君子道:“小红呐,停下来好不好,我不想伤害你。“
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安和王忽然这样软软糯糯的,用着“我”这样的自称和商量的口味跟他说话,红鲤乐笑了,“很想调戏这样的小霸王呢。”红鲤不无快乐地想。
于是我们苦苦等着白衣男子离开的安和王只等来了那双纤长的手越发紧握那根腰带,周和很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大哥,这样的腰带安和王府数不胜数,你想要,我派钱管家给你送一箱成吗?男孩子要矜持丫。”在心里默默吐槽。
正待好言相劝,那个仿佛要和她腰带死磕到底的人反而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只一瞬便有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在烛火红的被子上。
周和“我的个老天鹅呀,我是做了啥孽招惹了这个哭包。”周和动弹不得又见不得美人落泪,只能温言相慰,奈何那人不仅不听还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苦起来。
周和试着阻止红鲤,毕竟她花钱是找快乐的,不是来听别人倒苦水的,即使是她一手捧起了的头牌也不行。世间大概是没谁能一直愉快地活到老死,那又何必将心事讲给她这样不肯费心听的人。
那人只管嘤嘤嘤地哭诉,周和却闭上了眼,她活到那么大什么没见过呢,不都是负重而行,她怕自己会对这个人世越来越麻木呢。
她闭眼,听觉反而更灵敏了,他哭诉,不管不顾,于是她知道了红鲤的故事。
他从小美貌也从小骄傲,只是他爹爹早死,娘亲除了几个侧夫还有许多房暖床的小侍,因而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像街边的狗尾草无人问津,这也无甚重要,不过童年自己匆匆而过罢了。
只后来忠仆反叛,娘亲病重,家中大权旁落,那奸人是个男子却垂涎他的美色,真是荒谬,他不从,私逃出来,钱财却被偷盗,只能卖身以求周全。
周和听完在心里一笑,她大约是麻木了吧,她见过的不幸远比幸福多得多,就连她自己也是滤过了大半的苦,细嚼慢咽为数不多的甜才是如今这般模样。
这样一看,红鲤自然是不幸的,虽然连不幸的故事都不幸地老套。
红鲤嘤嘤嘤了半天也不见周和有啥表示,只能开始结结巴巴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什么一见倾心,什么一见你就心生欢喜,跟贱卖似地甩了周和一耳朵。
周和依旧是闭眼装死一个,“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废人,啥也听不见。”周和悠悠想道。
红鲤暗自翻了个白眼,安和王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暗咬牙不快的红鲤随即表示,明知没结果,只求能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安和王殿下,万望殿下不要嫌弃。
周和一听,你也没给我嫌弃的机会吧,眼见着马上就要清白不保,周和只得按住那只蠢蠢欲动·的手,睁眼看着那个像小白兔一样哭红了眼睛的白袍男子,她宽和地笑着说“我们先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