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记载,祐宁十三年,成王逼宫当天,皇帝皇后双双离世,太子傅明熙逃离王都,帝姬傅明姝和傅明淳下落不明。成王下令厚葬帝后,大雪连绵下了七天七夜,连天地都在祭奠离世的晋朝帝后,哀悼逝去的傅氏晋朝。
同年冬天,成王成子筠登基,改年号为清晏,从此成氏宸朝开启新元年。
朔风哀哀,千里冰封。飞鸿踏雪,马过留痕。
当沈从夜在漫天冰山雪地中找到傅明淳的时候,她全身伤痕累累,了无生机,俨然已经冻坏了。若他再晚一步,想必明淳已经停止心跳了。
沈从夜迅速把尚有余温的大貂披在明淳身上,小心翼翼护着她回到天承山庄。山庄里,宁遂远早已在恭候了。七日前,远在苏州青云的宁遂远收到急件,要他千里迢迢赶到王都救人,还出动了天承名下号称海上最快的一艘船舰,硬是把半个月的路程,压缩为五天。
沈从夜抱着昏迷不醒的明淳一踏进山庄,就命宁遂远到屋里诊治。侍从马不停蹄的烧水,在屋里放置大大小小的火炉来升温取暖。
宁遂远把上明淳的手腕,她的脉象虚弱如丝,徘徊在死亡边缘。正常来说,明淳是习武之人,有着内息护体,不会轻易受伤,而如今明淳伤到内息受损,确实不可掉以轻心。
待施完针后,他收拾手上的东西,回头对全程焦灼的沈从夜说:“我已经尽力。她能不能醒来,就看她自己了。夜兄,我看你脸色苍白得很,你要不要也看看病?”
沈从夜一心系在明淳身上,无心顾其他,说:“我没事。你先休息吧。”
宁遂远走后,沈从夜坐到床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明淳,一眼也舍不得移开。从前,他年纪轻轻就替父掌管军队,饱受非议,却从不畏惧。从前,他孤军奋战,腹背受敌,弹尽粮绝,却从不害怕。而今,在喜欢的人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助,感到了害怕。
原来,失去是那么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明淳,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一整夜,他一直坐在她身旁,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明淳昏迷不醒期间,宁遂远每天都会在固定时候来为明淳诊治。奇怪的是,明淳的脉象一天比一天平稳,却迟迟不见她醒来。
大雪压在院子里白桦树身上,像是桦树穿了一件白袄,愈发仙气飘飘。不知何时,窗台上多了一支梅花,在寒冷的冬夜里散发清香,为整个山庄带来春日的生机。
淡云来往路疏疏。前路几何,未来几许,谁知道呢?但愿把我一生所有的运气都给你,免你病痛侵扰,早些醒来。但愿我们还会有重逢之时,那时的你还是如往昔一样无忧无愁。但愿时过境迁,你年少如初。至于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由我来挡!
陈然在窗外满心担忧得看着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明淳,纵使不舍,最终还是选择悲痛离去。因为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这一次,他绝对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一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默默守护五年的人再受伤。
他离开后,沈从夜默默从屋后走出来。窗台的那支梅花格外扎眼,但是沈从夜还是忍住把梅花扔掉的冲动。
沈从夜走到刚刚陈然站的位置,从窗外看到熟睡的明淳,心想道:阿淳,你看,还是有那么多人担心你,你怎么还不舍得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