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她叫商芜.柒
静穆的天际在被浴血的落日浸染后,彤云便携着暗沉的光泽与斜阳残辉交融。商芜从来没有这么觉得,黑夜的到来带着一份孤独的幽咽。
灵猫出息一身雪白像一团白色的火焰,在这样寂落的傍晚有着过分的张扬。它走到商芜身边,细若蚊声的喵了一声,那一刻好似谁人拨动了尘封的古琴,又扰乱了谁的心弦。商芜没有理会它,盯着莲池中央流光的金色永生莲,眼底浮光掠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息呆萌地眨了眨眼,然后学着她的模样,圆滚滚的屁股坠在地上,左右对比良久,最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株最为绚烂的花朵,做出同款专注的表情,只有可爱的眼珠四下转动,商芜眨一下眼,它也跟着眯一下眼睛,竟是异常同步。
一人一猫就这样整整齐齐的并排坐着,若不是灵猫出息半空中直立的尾巴时不时摇一摇,用来赶走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定会让人不有怀疑这是否是一幅静止的画面。单从背影看去竟是格外的和谐。
夜色浓郁起来了,一些流光微弱的莲花也变得更加光亮。不论过了多久,永生莲的光芒总能给她以初见时的欣喜与享受。封炎兮那家伙曾经说过,这每一朵永生莲都承载着一段珍贵的记忆,永远不会凋零败落。莲花的生命之火或许早已经在某个时刻消燃殆尽,却又因为记忆中真挚情感的注入充满新的生机活力。
“出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喵呜~”
“二十多年前的荆州还流传着‘云起奉承醉百里,晓落星启忆无追。’的说法。再多的颂扬不过是讲的一个青楼女人如何的倾国魅力。男人的一掷千金更是让她成为荆州最瞩目的人物。自然,她如愿以偿的进入富贵人家做了一名侍妾。”
“一开始那个女人确实在府里混的如鱼得水,一时风光无限。只是随着她美丽的容貌逐渐消退,即使她为他生了两个女儿,还是被遗忘在宅子的某个角落。因为,那个男人的侍妾无数,女儿也太多太多。一旦遗失了新鲜感,她就不再是特别的存在。”
“于是,她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两个过得连仆俾都不如的女儿身上。她开始严厉教导女儿,无数次的打骂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宣泄尽兴。但是每当电闪雷鸣的夜晚,她又会抱着两个女儿痛哭流涕,无助恐惧笼罩着破落的院子,那个女人会一直搂着女儿们到天亮。可是天一亮,她变成了恶魔,开始疯狂地汲取从女儿身上所有能利用的利益和财富。”
“她告诉她的女儿,任何时候都不能留下怯懦的眼泪,所有欺负过她们的人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个女人从来都没有笑过,从来都没有。”
“那时候,还是孩童的三小姐常常单纯渴望着那种狂躁电闪雷鸣的夜晚,仿佛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才能在刺骨的冷风中获得一丝的温暖。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是天地咆哮的雷雨天气,那样的怀抱,却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那个三小姐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只要杀所有欺负她们母女三人的恶徒,她们才不会每天吃着冷菜馊饭,不会再有人对着他们吐口水,不会被当做牲畜一样卖去遥远的边疆。”说着,商芜痛苦地闭上双眼,“在北奈高等阶级的家庭中,哪来的公平可言。”
“三小姐的确做到了,她的心狠手辣的手段令所有人听话,呵,她还生吞过狼肉,一口一口的撕开吞下去。她清清楚楚地记住所有人恐惧的表情,瞳孔放大,那表情不亚于在看一个吃人的怪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疯了,她只是简单的想要活下来。”
“她的父亲果然注意到这个让所有人服从的三小姐,还有被皇帝临幸的四小姐,她们的母亲也因此再次锦衣加身。”
“可你知道吗,那个三小姐每晚都能听见窗户边沙沙声,就好像有无数厉鬼前来索命,她害怕的蜷缩在角落,看着满是金银珠宝点缀的房间,感觉自己当真快要崩溃了。她想要放声大哭,但她就是哭不出来,眼里干涸愣是没有一滴眼泪。”商芜手指插入发梢,捂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脑袋。眼底的泪光涌上来,融入黑夜的掩饰,滴落在地上,滋润了一片土地。
“喵呜喵~”灵猫出息也模仿者将肉嘟嘟的手掌放在脑袋上,却是没有轻重的一拍,顿时将自己拍了个两眼一抹黑,原地打了个转两眼直冒金星。
“后来,有个管家从都城血宫远到而来,他和那个男人做了一场交易。那个管家要求他从众多女儿中选择一个人代替富贵人家的嫡小姐去死。命运就是这样,那个管家一眼就看中了模样和嫡小姐有几分相似的三小姐。你知道吗,不论各自有什么目的,所有人都期望这个臭名昭著的三小姐去死,包括她的父亲和母亲。”
“还是那样的雷雨交加的夜三小姐小时候最期盼的雷雨夜晚里,她永远都忘不了,她的亲生母亲竟然给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儿跪了下去,那个女人是奉了丈夫的命令务必说服她接受所有人安排的死亡,否则那个女人将失去所有的荣耀。”
“那个算计了一生的母亲对她的女儿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她所谓的生路就是堵死了女儿的所有活路!这真的很不公平,很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真的很不公平...她褪去了一身的不羁和张扬,就像个迷茫的小孩子一样将所有话都说给一只傻傻笨笨的猫咪。
灵猫出息呆滞的思考片刻,它确实没有听见诸如猫汤之类可怕的话语,才大胆地钻到商芜的怀里,它能感觉得到她的悲伤,自己竟然也有些难过。很快,商芜笨拙的擦抹干净脸上纵横的泪水,她倔强的擦干眼泪,但下一波眼泪又随着溢出眼眶,像是不要钱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真奇怪,明明都习惯了怎么还那么不争气,哭什么哭..”她嘴里抽噎不止,边念念有词。不经意之间,夜色已然正浓,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她还有心情虚弱地笑笑,“他如果知道了真相,怕是要疯了吧..封炎兮,再次相见可能已入轮回了....”
“对,我就是要疯了,因为你。”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显然说话者在刻意隐忍,强压着怒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