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闻宜珺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人走去,一旁的姜星辰以为她是在在对遗像说话,但仔细看了几眼后才发现不对劲。
闻宜珺并未正对着遗像,而是侧身和遗像错开站着,给对面留了一些空间。她仰着头,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语气和神态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姜星辰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他装作不经意的走到她旁边,小心试探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闻宜珺侧身看向他,“我正和爸爸提起你呢。”说完挽着姜星辰的手臂,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爸爸,他就是姜星辰,平时在学校非常照顾我。”
说完这句话后,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前面,似乎对面真的有人在跟她说什么。下一秒她又低下头,耳朵和脸都红了。
姜星辰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女友又发病了,闻华章的遗照和灵堂就在这里,她却视而不见,这一次发病看着比以前还要严重。
他想到了身为心理医生的陆阳,趁着闻宜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陆阳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简洁明了的说了闻宜珺目前的情况,陆阳听后,让他先不要刺激她,一切等他明天过来再说。
挂掉陆阳的电话后,姜星辰只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巨石,沉闷的难以呼吸。透过玻璃看向里面,闻宜珺还在对着空气又比又划,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背上仿佛瞬间消弭无痕。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让她背负荒唐的命运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长大。在朋友绝情离开后,就连唯一的亲情也抛弃了她。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些刺激,为什么要让沉浸在臆想中不愿醒来。
想到这里,姜星辰不由得红了眼眶,从小,不管发生什么,他从来不会哭。因为哭是懦弱的体现,是屈服命运的低头。
但现在他真的很想痛哭一场,心中的酸涩充斥着全身每一个细胞。如果可以,能不能一切的悲伤和难过都让他来承受,而她永远开心快乐?
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她,思绪渐渐飘离,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夜晚。他立即清醒过来,拔腿往灵堂跑去。
灵堂里,闻宜珺抱着头不停的尖叫,闻华章的遗像被摔碎在地,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闻清浅正厉声呵斥她。
“他已经死了,骨头都烧成灰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闻华章的人了,你给我清醒点。”
“你要是再发疯,我明天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
“闻宜珺,我告诉你,别以为...啊...”
姜星辰跑过去时已经晚了,尖叫声再次想起,这一次尖叫的人换成了闻清浅,只见她捂着脸,眼里满是惊恐。
“我的脸,我的脸...”
闻宜珺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握着一块碎玻璃片,玻璃片上还沾着血。
被划伤脸的闻清浅几乎站不住了,右边脸颊又疼又麻,对毁容的担心暂时大过了愤怒,不停地尖叫着要姜星辰打120。
她的声音惊动了在外面等候的张倩,张倩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血从她指缝里流出来的时候,吓得差点晕过去。
要知道,闻清浅可是靠脸吃饭的,她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急忙带着闻清浅去医院了。
闻清浅和张倩一走,闻宜珺浑身没力气跌坐在地,看着闻华章的遗像和满地的玻璃碎片,她突然用划伤闻清浅那块碎玻璃狠狠朝自己脖子划去。
姜星辰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就在玻璃碎片即将割到闻宜珺颈部时迅速阻止了她。
“闻宜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又气又急,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闻宜珺看着他突然笑了,“我上网查过了,颈动脉的血流速度要比手腕上的动脉快一些,这样我就能早点解脱了。”
听了这话,姜星辰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到达了顶峰,“你倒是解脱了,那我呢?我的爸爸妈妈丢下了我,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闻宜珺在他的注视下垂下了头,“我...对不起...”
姜星辰趁机夺走了她手上的玻璃碎片,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见她手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找值班人员借了碘伏和纱布给她消毒包扎。
闻宜珺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当她看到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时候,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姜星辰闻言手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为她处理伤口,等到包扎完成,他才抬头替她擦了擦泪水,“傻瓜,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是我...”闻宜珺觉自己很坏,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却一直在拖累别人。先是闻华章,如果不是她,他也许早就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到死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还有姜星辰,他那么努力的摆脱了命运的不公,到头来却又被自己缠上。她连一个正常人都不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这样的她将会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拖累。
这一刻,她决定将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告诉他,只希望他认清现实,不要再意气用事。
她一脸正色的看向姜星辰,“姜星辰,谢谢你,谢谢你不管发什么事情都一直陪在我身边。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姜星辰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吗?”提起这个闻宜珺不由得苦笑,“因为家族遗传。”
“我外婆患有精神分裂,后来因为受不了外公离世卧轨自杀了。我爸...舅舅遗传了这个病,三年前因为发病不小心坠楼成了植物人。闻清浅运气好,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我遗传到了。”
“我问过陆杨叔叔,我舅舅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已经28岁了,做过心理治疗后好了很多。可我不到18岁就开始发病,说明我的情况比舅舅严重很多。”
“我一个人的时候,想过自己会不会哪天突然就完全疯了,会变成电视里那种被人用铁链捆着的疯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要那样活着,也不要拖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