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能滋生绝望，绝望又能让恐慌越发的深刻，在绝望中祈祷，不如挣扎。
漂浮在黑云后方的几道身影，月色中，三个黑衣包裹的人影衬托着素裙飘扬的美艳女子。她的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对下方的军队即为满意。翡翠城遥遥在望，在今夜来一场狂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祭祀大人，我已经嗅到了城池上方的恐惧。”马西站在老人身后啧啧怪笑着，“马西喜欢鲜血，他们能让我更强大。”
“这些人的血液满是肮脏的信仰，”老人冷哼一声，看着头顶悬浮的玫瑰公爵，“我们现在要听从女王陛下的命令，收集这些蝼蚁死时的怨念，用他们的灵魂搭建起真正的亡灵天幕。”
恶魔少年面色平静地站在老人的另一侧，似乎没有注意两人的话语。他也不需要注意，恶魔的力量让他心中充满了傲意和不屈，他不需要奉承任何的存在。
“全速前进！”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喝，而一股隐晦的波动在黑云中渐渐荡漾，“踏平前方的城池，我们需要更多的军队！”
黑云翻涌，本就快速前进的骷髅大军速度再次提升，那骷髅中的幽火不停闪烁，它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北城门，军团长凯斯不停地奔走，那如闷雷的脚步声临近，那蓬然展开的黑云开始扩散弥漫，那是真正的亡灵大军。
城外的国王军队稍微停顿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南方的平原撤去，他们放弃了大部分的辎重和攻城器械，为了更快的行军速度。
“重弩手最后一次检查的器械！快搬！这里的石头还不够！”“重弩检查完毕！完好无损！”“将军，东西两侧要求支援！”“各派五百人过去！告诉他们谁要是丢了城门，老子做亡灵也要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弓手快就位！咱们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守城！”凯斯嘹亮的嗓门试图激发出手下的战意，“这些只有没肉没种的废渣，一副骨头架子也想跟咱们打？谁怕他们！”
众多将士发出几声哄笑，倒也能稍微克服些许心中的恐惧。
笑声让王小枫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对着背向自己看着城中的加菲尔德问道，“城中的情景怎么样了？”
“越来越乱。”老人似乎对于王小枫方才的话语有些耿耿于怀，“南城门已经被人堵住，那些天启者现在正在下面叫骂，让你前去解释。”
“让他们骂。”某同志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句，露出了侧耳倾听状，片刻方才道，“先生，拜托了。我弄乱的局面，也该收拾整齐。”
“说吧。”加菲尔德手中多了一根法杖，法杖顶端微微有着些许青色的光亮。“希望你能挽回这个局面。”“这个，相信我。”王小枫嘴角带着些许笑容，那是自信的微笑。
信仰，可以让人变得坚强而单纯，也能让人固执而坚持。信仰的可贵之处，不在于神祗给予的虚无缥缈的庇佑，而是那时刻支持着人走下去的动力。
“快听！你们听！”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大喝，压下了城中噪杂的混乱。听什么？绝大多数人侧耳倾听，城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或者，能让现在糟乱安静下来，只有永不会消失的好奇心。
仿佛，风中夹杂了些许鼓声，渐渐地放大着鼓点。
“你们有没有听见，那轰鸣的脚步声？有没有听见，那死神呼吸的响动？亡灵军团，已经扑向了我们的城池。今夜城破，没人能够幸免，没人能够存活！”这声音抑扬顿挫，只是宣扬的内容让人的眼中渐渐地绝望。
“你们只能在死亡后化作那邪恶的骷髅，永生无法晋升光明的国度，在死亡的边缘间游走，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堕落！祈祷，为什么不祈祷！你们的祈祷能让女神看见，她会下凡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祈祷啊！”
无数正跪在庭院中向皎月祈祷的居民停下了动作，无数在街上驻足的信徒跪下祷告，那天空中的声音依然持续，让他们的祷告不敢出声。
原本聚在北城吵闹的数万名玩家也停止了叫嚣，似乎是的被这第一神牧的咆哮声吓住。
“很好，很不错。”这声音带了些许嘲讽，嘲讽着无数人祈祷的光明。“黑暗降临，女神也只能在天空看着我们，她能帮我们做什么？她为什么不现身祛除黑暗，她为什么不出现拯救你们，给你们应有的救赎？”
加菲尔德眼前一亮，看向了那正深呼吸酝酿情绪的年轻祭祀，不知为何胡须一翘，似乎在笑。
“跪在地上的人们，你们在向谁祈祷？神明？她除了让我们信仰她，又给我们做过什么？”王小枫的话语掷地有声，“女神真的存在吗？或者只是别人为我们编造的谎言。若是她存在，为什么不站出来拯救我们。”
“你们听！”第二次停顿，让那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这是亡灵行进的脚步，十几万骷髅整齐的行军。它们离我们只有两千米的距离，死亡离我们也只有两千米的距离。”
“是时候，给你的家人告别了。也是时候，去跟自己心爱的姑娘表白，让她死后可以做一只幸福的亡灵。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让末日来临前的温暖再持续一些。”
“和你身旁的陌生人相互拥抱吧。最后珍惜一次活着的快乐，这是我们最后拥有的幸福。”天空中的声音带着些许沧桑，不由自主的，街上的行人互相拥抱，躲在家中的居民哭泣中抱成了一团。
城墙上的将士也在哽咽声中互相拥抱，相互拍了拍肩膀，落下几滴男儿的眼泪。
北城门下的街道上，聚集的玩家中不由出现了这种议论——“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疯了吧应该。”“第一神牧，果然是常人不可揣摩。”
十几秒的沉寂，城外那越来越接近的黑云让王小枫没有多少时间等待。
“活着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彼此的怀抱是不是很温暖。活着的快乐还没有好好珍惜，我们为什么要死？我们为什么会死？死亡，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死？”
城中正哭成一团的原住民微微一怔，低喃声中，给了这个问题一个否定的回答。废话，活着挺好的，谁想死？
“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不反抗？”天空中的声音突然嘹亮，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震颤着所有听者的心神，“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不反抗！”
“既然怀抱幸福，为什么要失去？既然祈祷没有作用，为什么不松开自己捧起的双手，拿起身旁的武器？”
“你们不是战士，更不是勇士。你们只是普通的民众，有着自己的信仰和生活，有着自己的追求和努力。”
悲怆而有些颤抖的声音渐渐地感染了城池中的每一个角落，商贩妇孺仰望着天空，无数双手掌紧紧地握着。
“你们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爱人和子女，看着他们的笑容，你们或者能明白生活究竟为何美丽。生命的美丽，我们谁都不愿意失去，我们渴望能继续生活在蓝天白云下，渴望能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暖。”
“你们听！”第三次，那整齐奔跑的声响踩出了鼓点了震颤。“是他们！是那些亡灵！它们要夺走我们的幸福！带走我们亲人的生命！它们想让我们死亡！想让我们在祈祷中悲惨的死去。它们就是死神的爪牙，想要摧毁我们辛苦建立的家园，把我们送入冰冷的深渊！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答应。”城中四处回响起了零落的回答，城墙上的两万多名守城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兵刃，渐渐地将声音归拢，震耳欲聋。“不能！”“不能！”
“你们，想不想死！”“不想！”“你们能不能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不能！”“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战斗！”
“战！”城中猛然爆出了一声呐喊，那声音盖过了魔法加持的慷慨激昂，盖过了城外隆隆的闷雷，冲向了深邃的无尽夜空。
听着这一声震天的呼喊，王小枫长长地舒了口气，第一次被自己搞的心怀激荡、难以自已。这激奋人心的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望向北边，那黑云，猛然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