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气温,潮湿得有点过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树叶腐烂的沼泽气,闻上一口几欲作呕。马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在黑暗中眼睛透着光。南方的天气,空气中的水分子不断侵扰着皮肤,就像泡在水里。
薛芊芊半夜做噩梦惊醒,惊慌失措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时间,三点过五分。睁开眼睛后便再无睡意,她看了一会天花板,努力让大脑处于空白的状态,但是徒劳。薛芊芊起身将窗帘拉开,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薛芊芊顶着一双黑眼圈到了教室,正在吃早餐的曲晨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坐在教室里,将书包丢进课桌,半眯着眼对曲晨说:“我先睡一会,上课了要是我还没醒记得叫我。”说完趴下了。但是片刻又直起身眯着眼睛叮嘱曲晨:“班主任来了你也要叫我啊。”倒下。
曲晨差点被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包子噎死,她努力将它嚼了嚼,喉管顺势滚动着,再大口闷了一口牛奶顺顺气,一系列动作做完后趴在芊芊旁边,脑袋顺势往下,透过手肘看看芊芊是不是睡着了。当然,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她小声嘀咕着:“昨晚做贼偷别人菜去了啊?”没人回答,她嘟囔着嘴,接着吃早餐,然后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从自己的早餐里分了两个包子出来,装好放进了薛芊芊的课桌里。
运气比较好,一直到上课铃声响,班主任都没有出现。薛芊芊睡了美美的一觉,感觉精神都好些了,扯了扯懒腰,之前的疲倦席卷一空。曲晨看见薛芊芊醒了,用手肘戳了戳她,小声地问:“你昨晚在干嘛?从来没见过你来学校打瞌睡的。”
薛芊芊从课桌里拿书本,翻出了两个包子,她没有回答,只问:“你的?”
“对啊,我想你困成这样肯定没吃早餐。”然后转念又继续问:“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我就在家睡觉啊!”薛芊芊将包子继续放好,准备下课吃。
“你在家睡觉你会困成这样?”曲晨明显一脸不相信。
“我是真的在家里睡觉,但是半夜失眠了。”薛芊芊按照课表将需要的课本拿了出来,但是老师一直没来。
“你肯定有事情。”曲晨还是还是不相信。
“曲晨。”薛芊芊突然将声音压得更低,用只能两个人的声音叫了一声。
“嗯。”曲晨趴在桌上,眼睛朝外,将自己靠她更近,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薛芊芊也默契地将身子压低,对着曲晨的那个方向,小声地说:“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曲晨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有些惊讶,但是转瞬想到了什么,奸笑地嘿嘿了两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薛芊芊脸刷的就红了,像天边的火烧云。她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没有的事。”
“那你这样问我干啥?”曲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表示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满意。
“我就是随口问问。”薛芊芊有点心虚。
曲晨用不相信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也不回答,一直盯着,似乎像是要从她脸上读懂什么,盯得她心里发毛。
“真的没有,你看我像是会喜欢别人的人吗?”薛芊芊心虚地瞟了她一眼,迅速回归视线,不再看她。
“你这样问我就很好奇啊,芊芊,我们是好朋友吧?好朋友之间的事情要互相分享的。”曲晨觉得这样行不通,开始用另外一种激将法,想要套薛芊芊的话。薛芊芊知道这是曲晨的小伎俩,但是在这个学校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像曲晨这样的朋友,更何况她也说得没错,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分享的,于是薛芊芊向她坦白。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昨晚……”
“曲晨,薛芊芊,你们在干嘛?有什么好谈论的。”突然班主任威严地声音传来,打断了薛芊芊的话,吓得曲晨打了个哆嗦。两个人赶紧坐好。由于讲悄悄话太认真,丝毫没有注意班主任已经到了教室。
还好班主任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惩罚。曲晨心里乐得开心,跟薛芊芊说是占了她的光。上次曲晨自习课的时候跟后面的一个同学借作业本,被恰好路过的班主任逮个正着,硬生生抄了课文二十遍,抄得曲晨手都要断了,但是敢怒不敢言。惹不起惹不起。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紧张的学习仍在激烈地进行着,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很平淡。薛芊芊想起前段时间温雅恐吓自己说会后悔的,但是过去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纸老虎。”薛芊芊自嘲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无论是每一次考试,不管是大型的还是就只是科任老师组织的,夏格都稳拿第一,薛芊芊紧随其后,落在后面的曲晨叫苦连天,但是还好,在男朋友的帮助下也一直在进步,相比于这两个大佬,还是差很远的。薛芊芊和杨朔的成绩如果一直保持下去,肯定是能上重本的。而曲晨,大概勉勉强强上个二本吧,可能稍微放松连二本都没得读。
最令曲晨不解的是,夏格好像就真的淡入了薛芊芊的生活,除了学习上有存在感,其他的基本上都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而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时过境迁,光华斑驳,刘禹锡在《柳枝词》中写道:“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一渠春水,陈年旧事,风景不殊人事已非。有些事情在还没发生的时候不在意,一旦发生便悔恨当初,便在心里规划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说。像这一类人,往往在悔恨和谴责中遗憾度日。人情世故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又是一件很难的事。寂静一片,空无一物,但是其实是有东西的,比如悄然而来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