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余人的队伍,步行者和骑马者各占一半,骑兵在先,步卒在后,井然有序。
“老、老大!”
那人像疯狗一般骑着马冲了进去,一时间来不及止住去势,摇摇摆摆连着撞倒好几人,才堪堪停下,狼狈着翻身滚下马,哭喊道:“……有、有人追过来了!少寨主!王先生!”
整个队伍早在他出声的时候就已停下了,领头的有两人,都是青年模样,其中年纪稍轻些的,也就是他口中的少寨主,回身皱起眉看着他,问道:“是襄城的守卒?来了几人……和你一起去方家的两个兄弟呢?”
“……他们都死了!”那人趴在地上哭道:“不、不是襄城的郡卒,是方家的人下手杀了他们!”
“方家?”
少寨主挑了挑眉,看了看队伍中央那顶花轿,他们今天本是约了那位所谓的贵公子见面的,不过没想到方家大小姐会主动送上门来了……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后悔了?
“方家来了多少人?”
开口的是一旁的王先生,他的身材很高大,背上负着一把长弓,马身两侧挂着箭筒。
他的身份似乎很不简单,那人听到他的问话,身子颤了颤,埋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过了很久,才哭着道:“一个人……他来了!”
他指着远处刚刚出现在视线中、单人独骑的君羡,喃喃道:“就是他,随手挥了一下槊……我们两个兄弟就、就都死了……”
“一个人?”
少寨主匪夷所思地看着正往这边策马冲来的君羡,就算他真的武艺出众,随手杀了两个弟兄……但是这里可是有五十多人呢?
疯了?
他这么想着,周围的弟兄也是跟着哄笑了起来,大抵是觉得那人胆子太小,于是他先看了眼王先生,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才随意地在队伍里点了点:“你、他……你们五个,上去把他解决了。”
又想了想,对那人道:“你也去,自己的仇,自己报。”
“不、我不敢……少寨主,千万不要小瞧他……”
少寨主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骂了句“废物”,被他点到的五人已经出列,策马向君羡冲了过去,不多时,两方人马相接。
黑山上山贼都受过正规的训练,五人的骑术极佳,而且颇为默契,当下分为了三路,左右各一人,防止君羡逃走,而中路的三人则挺着长枪,一人刺马,两人刺人,直直地冲他撞了过去。
两方的人去势都尤为凶猛,君羡两侧被堵,正面又人马不能兼顾,一众山贼觉得他在劫难逃,大半的人都兴奋地喝起了彩,然而就在几个呼吸之后,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就在两方四人将要撞在一起的瞬间,君羡猛勒缰绳,胯下的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地止住了去势,这让刺往下路的人长枪一空,收不住力,自己反倒狼狈地摔了出去。
而刺往上路的两人,本是冲着君羡的胸腹要害而去,在战马跃起以后,只轻轻地擦过了他的小腿,君羡则握着长槊横扫而下,直接将两人一起拍飞下马。
见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围堵在左右的两人都是怔了怔,随后便怒喝着举枪向他杀去。
一轮策马冲锋过后,长槊又是重型兵器,君羡显然陷入了力竭期,只勉强侧身躲过第一枪,被第二枪划伤了胳膊,鲜血直流。
两枪交错,两人都是有些可惜,还想继续下手,然而没料到这时君羡已经勉强喘过了一口气,不等他们第二次夹击,就举起长槊连刺带拍,两人吐着血狠狠地摔了下马。
至此,五人全军覆没,黑山数十人的队伍鸦雀无声。
“都是废物!”
少寨主低低地骂了一句,脸色阴沉地可怕,不着痕迹地又看身侧的王先生一眼,见他虽然也皱起了眉,但好歹没有表露出不满,心里才微松一口气。
他想了想,又点了五人,说道:“那小子的已经受了重伤,你们上去把他拿下。”
几人看见君羡手脚上都是鲜血,当然是自信满满地应了一声,正要策马上前,便又听到王先生说:“他好像……算了,你们都认真些,必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的身份极为不简单,几人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至少表面上认真地应允,才策马向着君羡冲了过去。
这次他们早有准备,知道君羡的马术很不简单,但体力消耗极大,又受伤不轻,索性采取围而攻之的策略,轮番跟他交手。
只是这次的结果依旧出乎黑山众人的意料,君羡险之又险地刺死刺伤三人,又将另外两人狼狈地打下了马,而代价则是在身上再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汨汨地往外冒着鲜血。
他勒住马,长槊遥遥地指向这边,虽然重伤之躯摇摇欲坠,但是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嚣张!混账!”
少寨主暴跳如雷,用力地挥了挥马鞭,又要再点人上前,这时他身旁的王先生已经取下长弓,一前一后连开了两箭。
两箭如流星一般向着君羡飞射而去,第一箭射的是人,第二箭则是马。他连战两场,又身受重伤,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开这两箭,至少黑山的人都这样认为。
然而意外又发生了,他先是偏过头闪开了第一箭,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直射马头的第二箭,看那样子,居然轻松之极,完全没有刚刚摇摇欲坠的模样。
“这……”少寨主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派人去杀他,而王先生已经将长弓放下,摇了摇头,轻声道:“上当了,他在消耗我们的力量。”
“众人听令。”
他想了想,不顾一旁少寨主黑得可怕的脸色,吩咐道:“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抢人,以方家的小姐为中心,骑兵上前列阵,步卒居后,等他过来。”
“我们人很多,但是不要轻敌……”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竟然被对方单人独骑耍到这种程度……
“……他很不简单。”
“是!”
……
远处,君羡随手丢长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痕,对方和他少说也有数百步的距离,前世演义故事里的辕门射戟,也不过一百五十步……
这一箭,还真是不简单。
这么想着,看到对方剩余的十数骑摆开阵型,将花桥牢牢地护在中央,他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塞进口中,含糊地自语道:
“……看来只能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