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的地方,有着淡淡水雾弥漫,白元正紧蹙着眉头,看上去很是难受。
身体上的伤痛倒是其次,好友身死、基业被毁所带来的沉重打击,才是最令他无法接受的。
他早就醒了,却没有睁眼,尽管感知告诉他,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肩头的剧痛随着他的醒来也清醒过来一般,仿若全身力气都被束缚在两个金钩里,不动不痛。
可身子被吊在半空,又怎么能没有一点晃动呢。
“嘶~”
白元正轻轻吸了口冷气。
“啪嗒”
白光透过眼皮,令白元正感到些刺痛,没睁眼,问道:“这是哪里?”
好半晌听不到答复,才睁开眼睛看,除了和他平行的一盏吊灯,和身下一滩转变成暗红色的鲜血。
这房子里再没有其它。
铁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的脸上满是欣慰,道:“别来无恙啊,世叔没有来迟吧?”
白元正见了他,身上伤痛都轻了几分,亦是跟着笑起来,“陈叔,你再不来捞我,我还真怕什么时候就忽然冲进来些人对我严刑拷打呢。”
中年人叫作陈野,在城主府里深居简出,对六扇门中大小事情有着一定的决断权力,瞧了眼白元正肩上金钩,摆摆手道:“行了,想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这六扇门大狱里,算是少有的万全地,我来这里一是为了捞你出去,二是为了给你说个事情。”
“陈叔有事尽管说,我全力以赴给你办好。”白元正应道。
陈野“嗯”了声,帮白元正除去穿拿琵琶骨的金钩,急不可耐道:“元正,听说这两日你去了趟西海报社面见王喜,他有没有命令你跟着他一起讨伐龙虎山?”
讨伐龙虎山?
白元正心中一跳,这事他还真不知道,问道:“陈叔从哪里听说王喜要讨伐龙虎山?”
陈野见了白元正表情,就知道他也是个局外人,脸上露出些遗憾色彩,还是解释道:“我近些时候,看月城附近妖魔争相冒头挑事,派人打探,才知道,这西云州魔道由沈无咎领头成立幻剑盟,意欲合一地妖魔之力攻破龙虎山,败道教祖庭,成他魔门大帝威名!”
“那可是道教祖庭,他怎么敢?”白元正尖叫一声,面上没有了一丝血色。
陈野也知白元正早年在胜游宫求学,算是半个龙虎山的道士,劝道:“你不必太过担心,钟老大身死,你趁机收服荷叶红花两镇妖魔的事情我也知道,趁着月城魔道空虚,把阿芙蓉之恶连根拔起,未必不能脱身。”
这是要让白元正将月城阿芙蓉来源找出来,交给六扇门,得了功绩后弃暗投明,不用再顶着个妖魔的名头。
若是换作以往,指不定白元正就答应了,可这小半年予取予求的生活,汤原身死的代价。
投了朝廷阵营,至少也要有个六扇门一部之主的位子才能令他满足。
单凭毁灭月城阿芙蓉之功,远远不够。
白元正哪里愿意就此收手,连忙叫道:“陈叔,我……”
“别说了。”陈野打断他的话,一摆手,“当年你把自己仙骨送人,在胜游宫学的道法威力十不存一,转修佛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能理解。
可后来你又贪图魔道的资源更为契合你的佛功,当了妖魔,我虽然不太认同,也知道人各有志,明里暗里帮过你多少?
如今你也长大了,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弃暗投明,你该珍惜才是,顶着个妖魔的帽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有我的关系,你入了六扇门,不出三年就能混到个一部主事的位子,那时,我将婉灵嫁给你也不是不能。”
陈野说着话,眼睛直视着白元正。
白元正低下头,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做,可他不愿,尽管这样,辜负了陈野一番好心。
陈野一脚踢翻白元正,骂道:“狗东西,利欲熏心。”
白元正慌忙爬起来,半跪在地,双手一抱拳,“陈叔,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你就不要逼我了。”
“起来吧,带你出这牢狱,我可是把自己的名声给搭了进去。”
陈野重重哼了声,丢给白元正一块令牌,朝门外走去。
白元正接住令牌,还没打量就发觉令牌没入手心,连忙运法力到手,手心浮现出几个字。
两人一前一后,拐了两三个弯儿,进入到一座升降法阵里,回了地面。
刚走出屋,见着了太阳。
脸色惨白的蒯过出现,伸手虚拦住陈野,一字一顿道:“白元正,你不能带走!”
陈野“哦”了声,很是不满的瞪了蒯过一眼,冷冷说道:“你是以太白楼主事身份来拦他,还是以私人身份?”
蒯过禁不住陈野的气势,略低头默了默,道:“以私人身份。”
陈野拍了拍白元正肩头,盛气凌人道:“别跟他一般见识,无凭无据的,他拿不了你。”
等到陈野离开,蒯过就上蹿下跳,手指东指西,怒不可遏道:“怪不得你这么嚣张,薛让前脚扫了钟老大,你后脚就敢立旗打他的脸,大白天跑来月城和王喜做阿芙蓉交易,完全不把朝廷法度,不把我六扇门放在眼里,感情是有着陈野给你撑腰啊!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抱大腿的功夫这么厉害!”
白元正淡淡道:“蒯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正经生意人,阿芙蓉什么的没听说过,别乱泼脏水。另外,你拦不住陈野带我走,就说明陈野的能量比你蒯家大,不然以你的性子,我哪里还有命在,所以……”
话语声一顿,白元正向着蒯过走近两步,凑过头低声道:“别惹我,惹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陈婉灵,要知道,陈世叔可是看你不爽很久了呢。”
“你什么意思?”蒯过猛地握起拳头。
“汤原死了,为了救我。我不知道怎么去弥补,但我清楚,这笔账,要算在你头上。”白元正说着话,人也走出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