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的匆匆忙忙,学生们还没开始享受假期,新的学期就开始了。
去年这个时候,有学长学姐和高暄说,当倒计时牌马上就要进入一百天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哦,我要高考了。
之前的紧张感不是假的,只是现在才觉得更加不真实。从上幼儿园开始,十几年的学校生活,你我除了学习也没干多少事儿,最后,几张答题卡,就是第一次命运翻盘。
开学第一周,就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实验中学,有一个女生因为压力过大在教学楼天台一跃而下。据说她们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父母到学校来闹,讨说法,最后母亲直接疯了。
出了这样的事,连华兴的学生听说了也觉得心里不好受,更何况实验中学本校的。但是,即使这样,实验中学也只停了半天的课,把教学楼用来给警察记录现场。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楼前的那片空地被人清理干净了,地砖看上去没有受到一丝污染。
但大家有记忆,那个女生扭曲的身体,和身下一滩巨大的血污,他们亲眼所见,而且恐怕会记一辈子。
大家默默绕开,踩着最旁边的地砖走进教学楼,脚步也要轻轻的,好像怕惊扰了她的灵魂。
“某某学校一高三学生不幸跳楼身亡”,这种标题每年媒体都会写几遍,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名字,网友似乎都麻木了,评论看着让人感觉比那滩血污更难受。
“现在的学生真的是脆弱,小孩子一样。”
“应试教育的悲哀呀!看看人家国外,怎么就没这种新闻。”
“父母也有责任吧?还跑去学校闹,殊不知自己也是帮凶。”
“为什么自杀非得跳楼,自己死不算还影响别的学生。”
……
世上最冷漠的,大概不过如此。
徐赟听说新闻之后,屁颠屁颠坐了十几站公交去实验中学找李婷。
见到了,他懵了。
欸?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李婷也很懵,这男的有病吧?穿着华兴的绿校服见人就问:“同学,你认识李婷吗?不是初三,不,也不是高一,她是高三的,她们家开蛋糕店的。”
李婷拉着徐赟跑到角落,气得不行:“不是你怎么进来的?保安没拦你啊?”
“我说我朋友在这儿上学,她最近情绪不好,怕她出事就来看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你们学校现在肯定特怕这个。”徐赟十分得意。
李婷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你多机智!多机智!回头全校都以为我抑郁想自杀了!”
“你到时候再澄清呗!”徐赟无所谓。
“你到底来干嘛?”李婷要被他气死。
“对哦,我来干嘛呀?”
这人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看着挺机灵,怎么是个二傻子?李婷心想。
“没事就回去,回头让我们老师看见就完了,我们学校不如你们开明,男女生多说话都要记过的!”
“谁让你把我拉这儿来的?”徐赟指指旁边的假山,“这要真被看见,说的清吗?我一大好青年。”
“你还倒打一耙,死徐赟!”李婷又要抬脚,徐赟躲开,李婷一个不稳,眼看脑袋就要磕到石头上了,她害怕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恩?徐赟?
“愣着干嘛?起来啊!腰要断掉了都。”徐赟垫在她身下,腰正好磕在石头上。
“哦。”李婷正要起来。
“你们!干嘛呢?”
实验中学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李婷和徐赟并排站着。
刘国强主任出了名的腐朽,遇到他,算李婷倒霉。两个人认真解释了,但主任不听,并且认为“跨校作案”情节十分恶劣,不严厉打击将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朱逢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徐赟感觉自己有点像犯了错在办公室等着爹妈来领的小孩。但是,出乎意料,来的还有“爷爷”。
“陈校长,您怎么来了?”刘主任站起来握手。这会儿空朱逢时凑到徐赟耳边,说:“你小子怎么回事?趁体育课跑出来的吧?不过最后一节是我的课你也逃啊你?自己学校不够看了?”
“主任您别开玩笑了。”朱逢时教了徐赟两年,高一时还是他班主任,对他算了解,这话当然是玩笑,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人家学校来吧?
“回头再说你!”
“诶,主任,校长来干嘛啊?”徐赟发现这刘主任刚才熊自己跟熊孙子一样,现在和他们校长寒暄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当然是有正事!不然来看你热闹吗?”朱逢时说完,走回校长身后,和刘主任说:“主任,我们还是说一说孩子们的事吧?”
诶?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徐赟和李婷腹诽。
“朱老师,我觉得,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他们高三了,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不能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小刘,没这么严重,咱先听他们解释一下,就算是犯人还有申诉权呢!”陈校长发话了。“女士优先,小同学,你先说。”
李婷就一句:“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徐赟点头:“同上!”
“你看吧?都是好同学,不会撒谎的。”陈校长力保。
“陈校长,您不能他们说一句您就信一句啊!现在的学生可不得了,嘴里没几句实话。”刘主任斜眼扫了扫李婷,被直接瞪回来。
“嘿!你看看,我瞪你你还瞪回来!”刘国强拍桌子。
“就准您瞪别人,人家还不能瞪回去,没道理嘛!”徐赟这话不知怎么就从嘴边溜出去了,这正是李婷想说的。
“恩,徐赟同学说的有道理!”陈校长明摆着向着两个学生,刘国强快抵不住了。
“那依您的意思,怎么办?”
“我看俩孩子挺好,别因为咱不讲情面做不成朋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信孩子,您信我,要不然,咱就给老王打电话,他最近是不是挺忙的?”陈校长三两句把刘强国弄服帖了,接下来净是一些有的没的场面话,李婷和徐赟站着都要睡着了。直到放学,这事,算翻篇了。但是……
“主任,您不说校长来有正事么?”徐赟迷惑,他除了堵的那个主任没话说之外还干嘛了?
“对啊!爱护自己的学生,不是正事吗?”朱逢时腿脚走得比话落地的速度快,跟着校长节能减排坐公交去了。
“你们校长真TM可爱!”李婷对比自己学校的老师主任,摇了摇头。
“啧!女孩子家家怎么口吐芬芳呢?”徐赟嫌弃。
“你管我呢!还有,你到底,来干嘛?”
李婷最终也没得到答案,因为徐赟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只好试图转移注意力,放学后请李婷从第一家路边摊吃回她家蛋糕房,李婷看他实在花了不少钱,可怜他人傻钱多,就装作忘记了,不再问。
高暄一下午没见徐赟,放学时问高兴和李昭阳,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他以前不也这样,上一半课突然去厕所打王者,大家还以为他丢了。”高兴刷手机,回答的漫不经心。
“不,那是你,在厕所打王者,还不带手纸。”李昭阳无情揭短。
“你还好意思说?见色忘友就是你本人!”高兴气急。
“唉,哥你别吵。你看群里,徐赟是不是有情况啊?”高暄给他们俩看,这是一个只有四个人的群,群名叫做“高暄的银河护卫队”,这么沙雕的名字一看就是徐赟的想法。
“啊!呼叫总部,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紧跟着是一张“心肌梗塞”的表情包。
“???”高暄发。
“兄弟,春天还没到呢!”高兴发。
“你今天不会去找李婷了吧?”李昭阳发。
“!”三排同时震惊,同款疑问:“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想吗?”李昭阳不解。
“这很不好想啊!”高暄高兴说。
李昭阳耸肩,在群里发消息:“徐赟你现在在哪儿?”
“我送她回家啊!”
“……”高兴无语:“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吗?”
高暄跟上:“同问。”
徐赟看了一眼手机,心想,果然没有人能理解他这种感受。他还是去给李婷买小吃吧,花钱好快乐!
“徐赟怎么不回消息?”高兴后来又追问了一系列有的没的,徐赟一个字都没看到。
“估计忙着呢!”李昭阳说。
“唉,真不敢相信,徐赟对我十几年如一日的追随,一个星期就土崩瓦解了。”高暄调笑,本来徐赟对她的感情也不是那种喜欢,就是他自己一直搞不清楚。
“妹妹,你这话说的怎么有点渣呢?”
“恩,我也发现了,怎么?后悔了?”李昭阳捏了捏她的耳垂。
“苍天有眼,我可没这么想。”高暄举双手发誓,“要是徐赟真把李婷搞到手了,我就喝十杯奶茶庆祝。”
“没诚意!”高兴吐槽。
“暄暄,可以,但没必要。”李昭阳语重心长。
“嘁,我就要喝!今天就喝!”
“那李昭阳你陪她去吧,我今天体育课打了一节课球有点累。”高兴动动肩膀。
高暄眨着眼睛看李昭阳,倒退着走路,被地砖绊了一下差点倒进绿化带,还好李昭阳手伸的快。
“好好走路。”
“好好走路。”
“不是,我们去喝奶茶吗?我想吃他们家的布丁。”
“你今天午休的小练错了几道?”李昭阳作势去拉她的书包拉链,“还用我给你数数吗?”高暄瞬间垂下头,中午他们打赌来着,错几道题就几周不能踏进奶茶店,甜品也减半。
“宝妹,清醒一点,昭阳再专一,他也是亿万男人中的一个,还是要看脸的,人家谈恋爱都为了男朋友减肥,你倒好,一年胖了五斤二两了。诶,又动手?一会儿磕着别哭啊!”高兴被高暄追着打。
李昭阳直摇头,早知道不督促她锻炼了,现在能跑能跳的受伤的几率好像更大了。
最后,高暄还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布丁。秘诀是,撒娇大法好?不不不,牵扯到学习的问题李昭阳态度还是很坚决的,题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才能长记性。所以,任高暄撒泼打滚李昭阳都忍住了,最后,他提出,每周增加一道文综大题,来换取三个布丁。高暄咬咬牙,答应了。
“昭阳,我觉得我妹好傻好可怜啊!”高兴搂着李昭阳,悄悄地说,“这家店有外卖业务的,她回家手机下个单不就得了,不会是学习学傻了吧?”
“傻的是你。”
“恩?啥意思?”
李昭阳叹了口气,“我有一种预感,你在未来的几年内都交不到女朋友。”说完,追上高暄,分了一口布丁。
高兴呆在原地:“喂!呸呸呸!不就是情趣吗?谁不懂啊?哥哥情商全校前三好不好?我只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恶俗!忒恶俗!”
……
一模很快来了,学校四处拉着警戒线,老师们在考点入口拿着专业的设备扫描,一个个冷着脸,像从来没见过他们这帮高三的熊孩子似的。
“你准考证呢?”徐赟又撞枪口上了,朱逢时堵在门口,神色严厉。
“不是,主任,我刷脸行吗?”
准考证是学校模拟高考格式提前打印好发下去的,昨天徐赟去买蛋糕,也就是找李婷,开开心心挨了顿打拎着蛋糕走了,把书包忘在那儿了。今天早上他去店里找,老板也就是李婷的妈妈,说没看见,可能被李婷拿走了。
“婷婷今天走的挺早的,估计是想找你还书包吧?说不定,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你们学校了呀!”其实老板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知女莫若母,她那个鬼机灵,能乖乖还回去才怪了。
偏偏,徐赟是个“傻白甜”,一溜小跑到学校,惊喜地发现,他的书包在保安室放着,但是,包里的准考证被换成了一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黑色字迹中的红色特明显。上面写着:“考试顺利!”后面跟着一个叉腰的小人儿,神气活现。
徐赟也不生气,还觉得李婷特有意思,傻呵呵背着书包往考场走,结果,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刷脸当然不行,主任直接把徐赟交给班主任了,还说:“没有准考证,就不准进场,这次考试成绩全部为零。”
“主任,咱会不会太严格了一点?这是模拟啊。”旁边有老师说。
“就因为是模拟,才要一切按高考标准来,要不然这帮熊孩子一点儿不长心眼子,回头真出意外了,找谁哭去?”
张断峰骂了徐赟两句,赶紧带着他重新打印准考证去了。最后还是晚了四十多分钟,作文只写了一半。语文是大科,这一下子就把总分拉低了。
“长记性啊你给我!回头再丢我可不管你!”大山恨不得吧成绩单怼到徐赟脸上,恨得咬牙切齿。
徐赟无所谓,表面上还是一副乖乖顺从“您说的都对”的样子。回到教室,赶紧拍照,拿自己开学测试的成绩和这次的成绩拼在一起做对比,发给李婷。
上次去实验中学他死缠着李婷留了微信和电话号码,并且付出了屁股开花的代价。原因是李婷不给,徐赟就直接抢人手机面部解锁,然后对人家手机一顿扫码拍照,然后,徐赟不小心发现了李婷的小秘密,再一不小心,就挨踹了。
“干嘛?什么意思?”李婷冷漠回复。
“哈!你不好好上课被我抓住了吧?”
“……关键这个点儿你也应该在上课吧?好意思说我?”
“这节数学,我数学已经满级了,不用浪费那时间。”
“滚!”李婷炸毛是有原因的。她各科成绩都不太好,但数学尤其不好,十几二十几分是常有的事,昨天徐赟买蛋糕时看到了她整张红叉的数学试卷,把她好一顿嘲笑。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拿准考证“报仇”,来而不往非礼也。
徐赟又被骂了但还是美滋滋。你看,她都这么生气了,都没拉黑我,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喜欢我,舍不得!哈哈,她舍不得拉黑我!
当徐赟把这个想法在群里告诉那三个人的时候,他们纷纷发来了一排大拇指:“这逻辑,无人能敌!”
“徐赟,你来讲这道题!”张断峰看他好半天了,但这傻子就是不收敛。
“哦,好!”徐赟站上讲台审题十秒接着一顿balabala。老师对他这种学生就是又爱又恨,爱在聪明一点就通,恨在…真的压不住啊!
“行了,回去吧!”大山好生气但没有办法怎么破?
高暄这次发挥不太好,因为大姨妈突然到访,她在考场差点没疼死。
“没事没事,摸摸。”李昭阳安慰她。“不想这事儿了?恩?”
“唉,我是想啊,万一我高考这样怎么办啊?我要不要吃什么药之类的?据说避孕药可以诶!”
“疯了。”高暄脑袋又被敲了,“吃药对身体肯定会有副作用的。”
“那怎么办?我好慌啊!李昭阳!我好难过。”
“一模结束了过两天周末应该不周考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听到去医院高暄全身都在抗拒,但最后还是乖乖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