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次事故，高暄变得更没有安全感了。她开始很黏高兴和李昭阳。以前他们俩打球，高暄都会一个人去图书馆找个角落自习，现在她总是拿着一本书坐在看台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找到哥哥和李昭阳的身影才继续低头读书。高暄不再敢一个人出门，去买东西要叫着哥哥一起，高兴腿没好利索的时候，就是李昭阳陪着。还有一些很小的细节，是李昭阳发现的，首先是她讨厌橙汁，讨厌到了别人喝她看到就会不舒服的地步，还有，有一次学校迎接教育部领导检查，她看到老师们穿着一溜的西服手就不自觉搓衣角。
……
这些事，都让爱护高暄的人很心疼。有时候灾祸来的没有道理，它给人们留下的伤即使结了痂，不经意看见，也觉得狰狞。已经发生的事不能重新来过，他们只能努力多给现在的日子留下美好。
哦，对了，冷凌国庆放假回校，听说这件事以后还专门来安慰高暄，送了一只小玩偶。徐赟问李昭阳怎么不吃醋，结果遭到了无情白眼，他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但实际是，经过长期观察，李昭阳明显看出来，冷凌学长对高暄纯属欣赏，毕竟他女朋友这么优秀，上得了舞台进得了考场，解得了方程写得了文章。
所以，李昭阳很大方地把高暄“借”出去和冷凌叙旧了。之前高暄问过很多冷凌关于高考的问题，虽然冷凌课业紧，但都很有耐心地回复了。高暄原来觉得他是个隐藏逗比，后来一想真的是一人千面。
“怎么样？高三压力大吗？”
“怎么可能不大，你看，为什么你假期回学校还能见到学弟学妹？今年学校调休来调休去，最后七天长假就一天了。”
“唔，我们去年好像是三天。”冷凌和高暄在操场漫无目的走着，有几个正上体育课的偷看。大家的心路历程基本上是：诶？我的cp又秀恩爱了，快拍照传贴吧！不对！这男的不是李昭阳！好面熟怎么回事？我去，冷凌！这不前任广播站站长吗？快拍照传贴吧！
两个人都注意到周围人眼神的不对劲，相视一笑，大大方方在草地上坐下。
“完了，你男朋友那边不好交代了，他们好像拍照了，估计贴吧里已经有了。”冷凌说着打开手机，果然。
“要是他真那么小心眼儿，刚才就不会让我过来。”提到李昭阳，高暄的眼睛都是亮的。
“哈哈，你们俩真挺合适的。”冷凌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可能在一起时间久了相互感染，你刚才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特像他。”
“近朱者赤呗！”
“唉！真好啊！学长祝福你们。”冷凌羡慕。
高暄不好意思，红着脸抿嘴笑。微信消息突然蹦进来，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李昭阳发来的。“中午想吃什么？辣的除外。”
“里脊和木须肉米饭要小份的。”
“好。”
高暄看着手机傻乎乎笑，连冷凌说什么都没听到。
“高暄！高暄！”
“啊？怎么了学长？”高暄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快到饭点了，我还有聚会，就先走了。”冷凌站起来，拍拍屁股。
“那好吧！我也要去吃饭了。”高暄也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去图书馆了。”
“没事，本来我今天也不是很想做题。”
“哈哈，那明天要把今天的补上啊！好好学。”冷凌的眼神有一刻让高暄疑惑，她觉得冷凌学长有点像哥哥。眼神上。
“还有，最后我再多说一句。高暄，你很优秀，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但就当作是老天对优秀的人的加试，千万不要让它影响你以后的人生。你有关心你的家人，有无微不至呵护你的朋友，要好好过啊，以后的日子。老是回忆过去的痛苦，人也会发霉的。”
“谢谢你啊学长！”高暄心里感动，尽管遭遇了不好的事，但她看到了更多关心她的人，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时间总算怜爱高暄，让她淡忘了那段记忆。
已经冬天了。
高三只配拥有一周的寒假并且附带六科作业。
张断峰指挥班里各科课代表去油印室领试卷，徐赟领完了自己份内的地理，又去帮高暄分担。
语文组老师不光出了试卷，还印了二十多张作文热点素材，一个班的摞起来比高暄还高。徐赟抱了一多半，大山也帮着拿了点儿，心里想：大海怎么想的，让高暄这细胳膊细腿当课代表天天送作业领试卷，等下学期试卷量更多，把姑娘累坏了算谁的？
“徐赟，你分我一点吧，你看不见路一会儿再摔了。”高暄跟在徐赟后面，已经气喘吁吁，冬天一到她就包的像个粽子，走两步就累了。
“没事儿，我又不是高兴！”
“给我吧！”李昭阳从后面冒出来，分了一半试卷，徐赟瞬间感觉轻松不少。“呼！”
“李昭阳你怎么又自习课乱跑？”大山跟过来，眼睛在他和高暄直接来回。
“不是乱跑。”李昭阳回头，“试卷太多，我们班主任让男生出来搬。”
“！”大山一愣，啧，自己怎么没想到，还非得让课代表来？又一想，不对！
“那你跑我们班来干嘛？”
“我们班人手够了，我看xu……”大山心想，你要是敢说来帮高暄的我就踢死你！
“我看徐赟挺累的，过来帮帮忙。”李昭阳话到嘴边滑了一下，一直没说话的高暄松了口气，大山一副算你识相，暂时放过的表情。
“嘿嘿，兄弟，我感动了，以身相许要不要？”徐赟一脸奸笑蹭李昭阳的肩膀，被他躲开。
“好好走路！”屁股被大山踹了一脚，徐赟夸张的呲牙咧嘴。
发试卷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同学们在下面整理，班主任在台上滔滔不绝。陈词滥调如何讲的有新意还得让熊孩子们听进去是每个老师的必修课，左耳进右耳出的学生听到“作业不交就给家长打电话问情况”和“开学测试退步办公室常驻”之后又乖乖塞回去了。
假期突然开始，尽管只是换个地方做题，高暄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我哥呢？”高暄帮李昭阳把书包背上——带上两个人的作业，真的挺沉的。
“帮老师搬东西去了，慢慢走着，他一会就追上来了。”说着李昭阳去牵高暄的手。
“要不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一起走好不好？”高暄没动，商量着和他说。
李昭阳的心总是会被高暄这种无意识的缺乏安全感刺痛。“好。”李昭阳放下书包，“饿吗？”
“有点儿。”高暄缩在他脚边，白绒绒的一团。
“今天不着急，一会儿和你哥一起，在学校旁边吃完馄饨再走？”李昭阳从那件事以后，就一直住在姥姥家，为了每天和高暄一起走。齐雨晴和李为很乐意，难得儿子大了他们可以重返二人世界。
三个人一起走，有时候会看到想吃的东西就会停下，吃一路走一路。
“想吃麻辣烫。”
“换一个。”高暄被弹了一下脑门。
“土豆粉。”
“好好说，你真的饿吗？”
“那就馄饨吧。”高暄被迫让步，“我还想吃烤地瓜。”她补充到。
“可以。烤地瓜我记得路东有，你一会儿吃着馄饨我去买。”其实再多一秒，李昭阳就要妥协了，高暄的胃也有点问题，太辣的东西吃了总是难受，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走了，宝妹，昭阳。”高兴走进教室，打断亲密的二人。
“哥你怎么不穿羽绒服啊？”高暄看着哥哥，这么冷的天他从外面跑回来就穿了一件毛衣。
“没事，你的抗体八成都被他抢走了，没那么脆弱的。”李昭阳重新背上书包，牵着高暄往外走。
“唉！你当着我的面能不能收敛一点。”高兴追上去，他刚做完苦力，身上呼呼往外冒热气，晕到空气里就不见了。
……
两兄妹在外面吃了个半饱，回家晚饭潦草吃过，窝在一起聊天。
“我刚发现，大家都已经把年货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咱邻居那家连春联都贴好了。”高暄拿着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和哥哥聊天。其实还有两天就除夕了，有这些很正常。
“是啊，天天眼睛都钉在题上，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高兴懒洋洋躺在床上，成大字形。
“哥，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啊？”她们过完年三天就开学了，虽然离生日还有半个月，但礼物提早准备比较好。
“礼物，恩…”高兴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妹妹每天抱哥哥一下好不好？”
“这是什么奇葩想法？”高暄笑着踢他脚。
“这个很难的好伐？而且，你啊，有了昭阳就不要亲哥了，我需要增加自己的存在感。”颇有醋意。
“换一个，不然没有了！”高暄拿出李昭阳逼她放弃麻辣烫的气势。
“好吧好吧，那你让李昭阳输我三局。”高兴指的是游戏。
“不行！”高暄想都不想。
“那我真没什么想要的了，妹妹想想，哥哥缺什么，帮哥哥选一个做礼物吧？”高兴其实是在逗高暄，难得看到她这么有生机的样子，打那以后。
“哼那我的礼物呢？”高暄扬手。
“唉！哥办事你放心。”高兴起身，从床下拿出一副乐高，他拼了好久了。
高暄眼睛都瞪直了，她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这个城堡的乐高，就一直很想要，但，有点小贵。高三没时间打个零工，她也不敢自己出门，因而口袋有点紧。
“你什么时候买的？还拼好了？”高暄乐不释手。
“喜欢吗？”高兴很满意，他前几天去网吧给人修电脑顺便给几个草鸟代打游戏，挣了点钱立刻就去买了。
“喜欢！”高暄抱住哥哥不撒手。
“唉！”高兴叹气，委屈巴巴地说：“你想想你都多久没抱亲哥了？天天和李昭阳黏糊儿，我都插不上嘴！”
“哎呀，错了嘛！以后注意行吧？”高暄摇着他肩膀撒娇，高兴心都化了，唉，他妹就是可爱招人疼。
高暄只顾着哄她哥，李昭阳的消息忘了回，一着急，语音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喂？暄暄？”
“恩？怎么了？有事吗？”高暄停止和哥哥玩笑，老实坐在书桌前和他说话。
“在家吗？”李昭阳问。
“在啊！和我哥一起呢！”
“方便下来吗？”
！！！
高暄穿着拖鞋飞奔出小区，高暄在后面喊什么她也没听清，果然在对面的水果摊前找到了他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到多久了？冷不冷呀？”高暄喘着粗气，哈出的白雾在两个人中间，还带着她嘴里淡淡的薄荷香味。
“知道关心我冷不冷，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外套呢？”李昭阳这么一说，高暄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单衣就跑出来了。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明明刚才没感觉来着。
“唉！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说着，李昭阳脱下羽绒大衣，给自己的“孩子”穿上，捂严实了，拉着她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小孩子袜子也没穿，站外边要冻坏了。
两人在高脚椅上坐下，高暄捧着一杯热奶茶，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本来只是想溜溜弯散步，不知不觉就到这儿了。”李昭阳望着高暄，“所以我应该挺想见你的，潜意识里都是你。”
“嘻嘻。”高暄眯着月牙眼笑，嘬了一大口奶茶。
“暄暄，你为什么决定和我在一起啊？”李昭阳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挺优秀的，包括现在的高暄，但以前，没有那层滤镜，就难说了。
“恩……”高暄认真想了想，说：“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你嘛！喜欢就在一起呗！”
“这话不像你说的。”李昭阳一笑，“暄暄不是需要万无一失才会去做的人吗？万一不成，不怕伤心？”
“为什么不成？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
“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恩？”
“其他事可能没有，但这个不一样嘛！”高暄面朝他，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肯定比去年寒假要早。”不然她不会在KTV这么依赖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用他回击那些人。高暄不喜欢欠别人的，但自家人用起来总是很顺手。
“嗯。”高暄点头，“我也觉得，关键是你太不一样了，我没法不注意到你。”
“不一样？你是说我直接说你假笑吗？”李昭阳讨打，高暄就满足他，在他手背打了一下。
“也不全是，其实关键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当时觉得你好懂我哦，和你说话不用解释多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什么了，这种感觉，很轻松。”
“暄暄夸奖了。”李昭阳很开心她这么说。
便利店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了，李昭阳捧着高暄的脸，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说：“奖励。”
高暄看四下无人，脸上的红晕消了些，还是好一阵子没说话，只顾喝奶茶。
“暄暄，你想过以后吗？”李昭阳玩着她的发梢，问。
“想过的。”高暄点头，“每每这种时候，我就很容易想到一辈子。”
“我也是。”李昭阳望向窗外，好像就看到了城市某一处的烟火气以后会属于他们。
“暄暄，等我们上大学，先订婚好不好？我怕你跑了。”
“好啊，我也这么想的。”
“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恩。”
“我会做很多菜，保证半个月不重样。”
“真的？”
“真的。我还会洗衣服做家务。”
“这些我也会啊，你都干了我干嘛？”
“那家务我们一起做。”
“好。”
“还有，我睡觉不打呼噜。”
“谁管你打不打？”
“你觉得我们是结婚后立刻要小孩儿还是先过二人世界？”
“看感觉喽！”
“要什么感觉？我身上很暖和。”
“谁问你了？”
“我天天锻炼，体能很好。”
“……”
“恩？”
“李！昭！阳！”
“好了不逗你，我渴了，暄暄奶茶给喝一口。”说着李昭阳把嘴凑到吸管旁边。
“不给！”高暄往后撤，自己喝自己的。
脸被捉过来，高暄的五官被李昭阳大手挤的变了形。“干嘛？仗着我打不过你是不是？”
李昭阳笑着，凑近，唇和唇贴合在一起。高暄眼睛猛地睁大，又缓缓闭上。
李昭阳把手移到她的肩上，完全主导着。
高暄隐约觉察出不同，这个吻格外漫长，她一直闭着嘴巴，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本能张开嘴巴呼吸，立刻有东西闯进来，温热，有力。
高暄不知所措，仰着头，完全跟着李昭阳的节奏走。
好奇怪！高暄第一想法，但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吻结束，高暄觉得自己嘴都麻了。心也麻了。
“好味道，但是为什么还有薄荷味？”李昭阳回味。
“你味觉出问题了吧？哪有什么薄荷味？”高暄也奇怪，从很久以前，李昭阳就说她身上总有薄荷的味道。
李昭阳看看表，时间不短了。“送你回家吧，再不回去，你哥又要找出来了。”有一次他们俩也是在这儿见面时说起数学题，李昭阳花了些时间给高暄讲，结果那位哥左等右等过了说好的时间妹妹还不回家，急哄哄直接冲出来要人了。
上次的情景高暄还历历在目，太尴尬了。
“好，走吧！”
送到小区外，李昭阳拉住高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晚安，暄暄。”
今晚一定会做个美梦，高暄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