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原身记忆的修伊认出了眼前的场景。
那是小修伊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踏进课堂，身边的其他孩子在这里虽然面容模糊，但摆设和环境依旧熟悉。
讲台上，给他们讲课的女教师是凯瑟琳夫人，而黑板上的那个问题在如今的修伊看来十分简单。
“从一加到一百等于多少？”
脑筋一转，以一加九十九，二加九十八....以取巧的方式多次凑整，答案是五千零五十。
小学二三年级的课堂上，数学老师都会给孩子们讲述类似的带着趣味和启迪的问题。
但放在这个环境里，却是有些异样了。
因为凯瑟琳夫人是教授他们炼金术课程的启蒙老师，而不是数学。
这段记忆有些久远了，十年的时间让它在脑海里褪色不少，可此刻，修伊却仿佛身临其境，重新经历一般。
凯瑟琳夫人环视着整个教室，向着每一位孩童说道。
“谁能在脑子里把这个答案算出来？”
这算什么，修伊心想，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加算公式？
却没想，凯瑟琳夫人淡淡地补充一句道：“用最原始的加法，由一加二，再加三，再加四...一个数一个数往后加，二十息的时间，算到几都停下来，把你们的结果写在面前的纸上交上来。”
没有取巧，没有公式，就是四则运算里的加法，一个数一个数往上加。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此时的修伊设身处地地思考，就算作为成年人的自己，这么算下去，二十息，自己能由一加到二十吗，何况，凯瑟琳夫人写在黑板上的最终目标是要到一百。
不取巧，这群孩子，怎么可能？
很快，二十息过去，修伊发现自己面前的纸上写上了：“8，36。”
就是说，当年六岁的小修伊在二十息的时间里从一加到了八，得出答案是三十六。
“还不错，起码自己一年级那会儿不比这更强。”
修伊点头，一个刚入学的小孩子，他觉得能做到这点已经不容易了。
然而冰冷的现实告诉他，这个世界凭什么是异世界。
只见凯瑟琳夫人从讲台上走下，一个个巡视着下方孩子们写出的答卷，面色严肃，直到，在修伊的面前停下来，开始皱起了眉头。
“孩子，你不具备天赋。”
语调冰冷，毫不留情面。仿佛面前这个六岁的孩子，写出的这个答案多么地不堪入目一样。
摸不着头脑的修伊很快明白过来。
只见凯瑟琳夫人捻起修伊身前的那个同学的卷子，举到修伊眼前。
“5050。”
一行数字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仿佛为了公信，凯瑟琳夫人再次开口，她提问了修伊身前写出这个答案的小同学。
“格雷，三千四百六十六加上它后面的四位数，答案是多少？”
不超过十息，那个叫格雷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一万七千三百四十。”
修伊惭愧了，他都没算出来。
加上它后面的四位数....这....加四我倒是能回答出来。
这就是这个世界六岁小孩子的课堂问题吗，自己上辈子读的是假书吧。
打击人的闹剧过后，仿佛是失望，凯瑟琳夫人没有再揪着可怜的小修伊不放，而是述说起正式的炼金学课程。
“炼金术，和玩弄元素的法师，布设阵图的奥术师，凭借肉体的骑士都不同。”
“它是一门钻研世界规律，物质构成并对其施加改变创造的伟大学科...”
这一段说是介绍炼金术，但和所有的学科导师类似，开口的话语里不断贬低其他科目。
很快，凯瑟琳夫人讲起了干货。
“学习炼金术，你们最基础需要具备的天赋不是对元素的亲和，强大的奥术掌控力，或者一具四肢发达的身体，而是对基础数理的统计计算能力...”
“简单来说，当一场炼金实验进行的时候，合格的炼金师必须清晰地计算出在未来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十种或以上的材料，在不同的分阶段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如果你们想更直观地记住我今天所讲的内容，套用一位炼金大师的名言...”
“当你能轻易心算出麦瑟帝国三百亿国民一天要吃多少重量的食物，你的计算能力勉强合格。”
“当你能轻易心算出麦瑟帝国三百亿国民一天所吃的食物有多少粒麦子，多少片菜叶，你的计算能力可以称得上优秀。”
“当你能轻易心算出麦瑟帝国三百亿国民从老到幼，每天喝下去的不等量的水一共加起来有多少水珠构成，答案误差不超过万分之一，你的才能可称卓越。”
.....
听到这里，修伊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惊惧情绪，这还是人脑吗，前世他倒是听过，有些一天天才数学学者可以心算太空卫星轨道数据，但在这个世界，炼金术难道还要这样的基础条件？
很快，记忆的片段来到了末尾，凯瑟琳夫人掏出一个盒子，同时说出了课堂上的最后一段话。
“炼金术的天赋需要你们从无数个一中去探索提升，没有取巧，没有捷径....”
“有人可以通过某些奇思妙想快速算出我给出的计算题，但是，他没法通过奇思妙想提升他的天赋上限。”
“和数学不同，炼金术的入门没有四则运算，你们要记住，炼金师的眼里，运算方式永远只有加和减。”
“叮，职业升级，【灰袍炼金师】（0/100）”
“开启职业核心技能：基本炼金统筹法。”
“职业核心技能，随职业升级提升。”
大脑臃肿的感觉终于结束了，此时的修伊脑子里无数的数字在盘旋，仿佛那些符号都生出了根扎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上，思维运算能力真切地上了一个台阶。
只是，之前这段被翻出的记忆是如此真实，仿佛重新温习了一遍苦难的童年，修伊被凯瑟琳夫人冰冷的嗓音，还有她述说的那段话给震撼到了。
她在耸人听闻吗，并不是，翻阅原身的记忆，修伊很快发现，对炼金师的学习者来说，麦瑟帝国平均的学徒期是三到四年之间，也就是说，一个帝国的孩子如果有志于炼金术。从开始入门学习，到大约十岁起就能摘掉炼金学徒的帽子，跻身正式的职业行列，披上灰袍。
就这样，修伊十六岁了还是名学徒。
他是弱智吗？
并不是，只是庞大的人口基数，人文环境里，众多更有天赋的孩子衬托下，原本的修伊确实不具备这样的才能罢了。
他其实不必要执着于炼金术的，只是，不具备法师，奥术师的天赋，吃不了骑士训练的苦，又不愿意泯然众人，再加上孤儿与生俱来的那股子倔强和没有长辈引导。
也只有比较死板的炼金术能让他获得，在这样的神奇的世界里晋升自身的机会了。
可这也导致了如今一系列的悲剧。
“你说，你要是去做个商人，我还用在这鸟不拉屎，阳光酷烈的异位面打生打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