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出花园,三夫人紧跟来到二夫人屋里,想到这件事引发的后果,惊魂未定,站在椅子旁忘了落坐,直到二夫人招呼后,她才坐在椅子上,后怕道:“巧得很,她阿么也在花园,这可阿么是好……。”
二夫人责怪道:“都怪你多嘴多舌,说啥不好,单要说她。”
“我看着园子里没人么,谁知道她藏在假山后面。”三夫人嘀咕。
俩人想起老爷的话,想起他的威严,不寒而栗。尽管她们认为老爷的“赶出家门”只是说说而已,可她俩还是吓得不轻,就算不往出赶,惩罚是免不了的。一般的惩罚就是打发回娘家,直到丈夫回话才能回来。如果无儿女,那么女人一旦被丈夫打发回娘家,再回婆家遥遥无期,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婆家。一年过后女方自寻出路,出路大都是跳河吃铁棒锤(和妣礵同性),个别不想死的,离家出走,走得远远的,当妾当填房,再也不回临洮了。再嫁是耻辱,她们不想把耻辱带给娘家。
三夫人心有余悸:“不知道她给新姐(大夫人)说不说。”
二夫人叹口气说:“能不说么,娘的女儿,鞋的底儿。这会娘俩不知把我们阿么骂着呢。骂就骂了,别给老爷说就好。”
三夫人撇撇嘴,冷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说:“你想的好,老娼妇没养下儿子,把我两个嫉恨,常在老爷跟前戳事捣非,这一次蹬上碴子,不知道在老爷前阿么诽谤呢。”
二夫人惊慌道“这可阿么是好。”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放着五个儿子,看他老倒畜(骂话)还能把我俩吃了不成。”三夫人嘴上硬,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二夫人一想起老爷往日的威严就害怕:“还是想个法子,万一老爷动怒,那就不得了。”
“世上不好的事就叫那个女儿(任藏毛丹)摊上了。”三夫人讥讽道。
“你别再说得罪人的话,还是想想法子吧。”
“有啥法可想?难道长辈给晚辈去下跪不成?我就是想去丢人现眼,还要往三个儿子脸上看呢,就看着老倒畜把我阿么往出赶。”
二夫人建议道:“那我们给新姐说话吧。”
三夫人固执地说:“我不想看那老娼妇的脸。”
“那你就等着老爷寻麻烦。”
三夫人想起那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话,无奈地说:“唉,为了娃们,只好委屈一次。”
二夫人先派人打听大夫人是否在家。回话说在任藏毛丹屋里,直到下午,仆人才回话大夫人回到自己屋里。
两位妾一前一后走进大夫人的屋里。
大夫人觉得意外,让过坐后,弦外有音地说:“你两个今日还有闲时间来这搭?”
二夫人听出大夫人口气不悦,只好说假话:“我两个本要去看看任藏毛丹,又一想她正伤心,过一半天再去看她,先到你这坐.坐。”
大夫人明白他嘴里说的不是心里话,强打着精神说:“没啥伤心的,跟上那么个军犯(女婿)也好不到那搭去,迟早是要受罪的。”
二夫人随和道:“哦,想开就好,官洛野雀尕的会是个好娃,到大阿么就变了。”
三夫人趁机道:“把我吓坏了,想开了就好,放着任藏毛丹的人品,好女婿多得很。”
大夫人感觉三夫人话里有刺,可又挑不出来,只用疑惑不满的目光望了她一眼。
又坐了一会,二夫人站起身,向大夫人施了个礼。三夫人随同。
大夫人有点吃惊地问:“你们这是做啥?”
二夫人为难地说:“新姐,没对起哦,我们是来赔错的。”
大夫人这才知道她俩来的原因,虽说这件事重大,可迟早瞒不住,所以大夫人不是特别生气,就装着辨不过:“你俩有啥错?有错给老爷说,我当不了家。”
二夫人尴尬地说:“这事给老爷说不得,只有给你说。”
大夫人话里有话:“你们平日里把我正眼都不看,今个阿么把我这么看起唻。”
二夫人窘得脸有些红,话就更说不出。
三夫人不得不搭腔:“新姐呀,你阿么这么说呢,我们就委屈很。”
二夫人紧接着说:“我们又不是外人,一个锅里搅着呢。”
大夫人知道她俩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可也没法,再说了,没有儿子的她本就觉得短精神,更何况以后还指望她俩的儿子养老送终,说话就不能像对亲妹子那么放肆。她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平和地说:“说玩笑呢,你们阿么把针当成棒锤。又不是旁人,站着做啥,坐下说,坐下慢慢说。”
两位妾这才落坐。三夫人想起三个儿子,精神来了,打心底里鄙视没养儿子的大夫人,这样一来,她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在在花园看毛丹,不小心说起了任藏毛丹,谁知道她在假山后坐着,叫她听着了……。”
二夫人比较忠厚善良,听着三夫人的话有点冲,心里过意不去,紧赶打岔:“要是知道她在花园,我们不敢说哦。新姐,没对起得很。”
“没有啥,迟早的事。”大夫人表面装着不在意,心里明白她俩在花园不会说好话。
二夫人小心地说:“你是没有啥,就不知老爷阿么想,一想起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就寒心。”
大夫人装着糊涂:“老爷的心就猜不着,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们又不是不亮清。”
三夫人讨好道:“新姐呀,这事就指望你了,我们关系好不好在一个锅里搅着,老爷是大掌柜的,你就是二掌柜的,你要把四两肉(心)揣好尼,总不能看着一屋里人七扭八翘的。”
二夫人明说了:“只要你和女儿(任藏毛丹)不说,谁又敢给老爷说呢。”
大夫人并不打算给老爷说,说了没多大意义,还要把一家人弄得跟仇人似的,他还要劝说女儿闭嘴,可她又不甘心,也只是摆摆架子:“我阿么能把不庝的指头望磨眼里塞尼?不敢说哦,就不知道女儿说不说。”
二夫人说:“麻烦你好好劝说么,就算她不把我们当妈看,也要在她哥哥姐姐的脸上看。”
大夫人一副棱模两可的声调:“我劝是劝,就不知道她听不听。”
三夫人撇撇嘴,一副不信任的神态:“世上没有这么不听话的女儿么。”
大夫人故意说:“难说,就说她成这么的样了,那也是半个亲戚,亲戚的话难说哦。”
二夫人见她俩不融洽,只好直说了:“新姐呀,你别绕弯子了,就说一句话,你把女儿劝说不劝说?”
大夫人也不想得罪她俩,乘机下了台阶:“说哦,阿尼(怎么)能不说。”
三夫人赶忙说:“那就好,我们先谢过新姐。”
大夫人肚子里装满了苦水,没心思和她俩多纠缠,就下逐客令:“再没啥事么?”
两位夫人到也知趣,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