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娥在乡下见不着朵卓,就把眼光转到临洮城。听彩秀说朵卓每个集都去临洮城卖山货,按季节卖山货,重要卖药材木材和烧柴,其次是农作物。
明日就是集日,答答蛾满怀希望,感觉这一天特别长,特别难熬。
到了下午,一盆冷水泼向答答蛾:准婆婆明日到城里跟集,然后来看望未来的亲家母。这是准婆家的仆人骑马提前告知的。
答答蛾听了只觉得昏天晕地,她苦苦盼了五日,希望又要落空。她只有希望对方家里明日突然有急事,使得准婆婆脱不开身,甚至希望婆婆突然病倒不能出门。
第二天早上,答答蛾一睁开眼睛,盼望着婆婆家的仆人骑马来告知好消息。这样的消息几乎等于零,一直到中午,也不见婆婆家派仆人来。这就意味着婆婆很快就要来。
答答蛾自然不能出门,要见朵卓的希望又落空,她又要苦苦等到下一集日,期望到了下一集日不再有意外的事情。
好不容易又等到集日。一大早,阿妈就来到女儿的屋里。
答答蛾一见阿妈,心就怦怦紧跳,直跳到嗓子眼上。因为没有特别的事情,阿妈不可能大清早来这里。
果不出所料,阿妈一开口就让女儿差点没晕过去:“拾掇一下,跟我进城跟集。”
女儿急忙回绝:“阿妈呀,集上人那么多,你不嫌挤吗?”
不料阿妈又说:“跟罢集还要到你外阿婆家去,你外阿婆没好。”
这一下女儿没话说了,只把头一低,想到见朵卓如此不顺,看来俩人无缘,不由眼泪花花。
阿妈见女儿脸色突变,又眼泪花花,以为女儿心疼外阿婆,赶忙宽慰:“我的女儿,你别伤心,你外阿婆只是心口疼,没啥大病。”
女儿哭笑不得,脸上仍是愁吟吟的。
阿妈接着赞许道:“还是我女儿心好,知道疼心外阿婆。那几个还知道这些,说个外阿婆没好,还在那里说呢笑呢,像啥事也没有。”
答答蛾本来还想找理由,一听阿妈的话,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爷骑着马先走了。紧接着,阿婆,答答蛾,彩秀坐着牛车离开了家。相比马车,牛车比较安全。因为马匹进城,有被惊吓的可能。
牛车摇摇晃晃,吱吱扭扭,行进得很慢。
路上有不少行人,大都是进城跟集,多的人背着背斗,少数人带着大件货物,如背着椽子枋板,还有竹器铁器,还有赶牲畜的……。
答答蛾看到这么多人结伴而行,不时有骑马的人经过,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朵卓也许正走在这条路上,说不定能见面。这样一想,她的心胸豁然开朗,一双眼睛就不闲了。
阿妈发现了女儿的神情,提醒道:“我的女儿,你把头放低些,旁人瞅着笑话呢。”
答答蛾不好意思了,偏过头和阿妈说话:“阿妈呀,你常不跟集,今个阿么想起跟集了。”
“去看你外阿婆,顺路哦,顺便还要给你外阿婆买些好吃的。唉,有一年没进城了。”
“我有半年没进城了。”
答答蛾趁着阿妈兴致好,小心地说:“阿妈,下一集日我还要进城。”
阿妈吃惊地望着女儿:“女儿家常进城做啥?等你嫁了人,每天进城,我和你阿大瞅不着,也管不着。”
“把我嫁那么远,进一趟城要半夜赶路呢。”
“娃哟,这是你的命,怨不得你大和我,”过了会阿妈又说,“刚才是笑话,你思谋一下,在娘家都不能常跟集,在婆婆家阿么成呢?”
答答哦当然知道不成,她只是为了遮掩个家的眼睛没闲着,才说说闲话。提起未来婆家,她的心情沉重起来……。
太阳斜挂在东山顶上,像一只大火球燃烧着。天空还是那么湛蓝,把云朵驱赶在东山坡,岷山顶上,云儿懒洋洋的,自由散漫地飘浮着。南面山上,长城弯弯曲曲的延伸,一面面旌旗在城墙飘扬,隐约可见兵士走动……。
终于看见临洮城,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令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西面来的人大都从西门和南门进城。
喇扎族主仆三人来到南门前,但见城门大开,人们出出进进,很是热闹。城楼上竖着几杆旌旗,一旁站立着几个手持长矛的兵士。
牛车不能行进了。阿婆吩咐长工在僻静处等候。
三人进了城,只见路两旁铺面一座连一座,铺面前还摆放着各种货物,来往行人说着各种语言,拥挤不堪。
做买卖的人们语言通的说着话,语言不通的打着手势。较大的生意有经纪人,这些经纪人还充当翻译。经纪人是家传,一般能听懂十几种语言,最厉害的能听懂二三十种语言。当然了,地方语言比较单纯简单,买卖上的术语不多,其中有些语言是相通的,还有的语言比较接近。
主仆三人边走边看路两旁的货物,不知不觉来到钟楼口。
这里是临洮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钟楼只是架钟的,并不大,有三层,一座大钟悬架在最高层。钟楼的小门是锁着的。只有官家在宣告重大事情时,才开门敲钟,把全城人招集来,然后宣告事情。
钟楼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前面放着长凳子,顾客坐在那里,或把碗放在桌上,或端起碗吃,大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阿婆买了两只烧鸡,两斤点心,放进彩秀提的篮子里,作为坐娘家的礼物。
答答蛾和彩秀各吃了一碗酿皮。阿婆吃了一碗粉鱼。
主仆三人走过网子营,在面巷转了转,然后往回走。
答答蛾自进城门,一双眼睛就没闲着,当然,他不可能大明大放地看这看那,她只是在阿妈不注意的情况下,飞快地瞟人群一眼。她对别的没兴趣,只关注人群,盼望着朵卓从人群中走出来。
小伙子们来来往往的到是不少,就是不见心上人。答答蛾也不知那根神经出了麻烦,她刻意留意那些身材和朵卓相仿的小伙子,并把他们和朵卓作比较。
突然,熙熙嚷嚷的人群骚动起来。“马惊了!马惊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人们很快向路两旁躲避。一匹白色骏马从西往东飞驰而来,有两人没来及躲避被撞倒在地,前面路上有女人少儿行走,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啥事,人们大声呼喊,几个女人少儿仍像没听见,眼看骏马就要飞驰到他们身边……。
说是迟那时快,一个高大敏捷的身影冲出人群,迎上骏马,伸手拉住骏马的笼头,骏马把人拖了两三米远才吼叫着站下。拦马的动作只在一霎那,把人们全惊呆了,很快人群里发出叫好声,一个名字在空中飞扬:“朵卓!”
答答娥先被吓着,好在自己正好要进一家珠宝店,骏马从眼前不远处飞驰而过,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时的后怕很快被熟悉的名字取代,她忘记了身份,跋腿往东小跑。
彩秀急了,怕小姐做出格的事情,所谓出格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和朵卓见面,说不定还要交谈,别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穷人家的女儿那也是伤风败俗,被世人当笑话骂。她一边喊着小姐,一边随着小跑。
答答娥听到丫环的喊叫,这才清醒,明白自己失态,不好意思了,不敢抬头,觉得众人的眼光全射在自己身上,赶忙侧身走进一家杂货店铺,心慌意乱地装作买东西。
彩秀也进了店铺:“小姐,你要买啥?”
“需要啥买啥。”小姐心不在焉地观看了一会货物,很快转身出了店铺。
大街已恢复正常。朵卓不知去向。
答答娥站在路边,企望着朵卓走出人群,或者从那家店铺走出。她失望了。
彩秀提醒道:“小姐,走吧,夫人可能等着我们。”
小姐怅然若失:“急啥。”
丫环急了:“你让夫人等我们吗?”
小姐这才移动脚步。离开临洮城后,答答蛾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见过的小伙子们没有一个能比上朵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