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青苑眼神如箭般盯向了颜文君的脊背,刚要阻拦,却见王贤妃出言道:“陛下方才饮酒过多,不宜再饮。”
难道颜文君察觉出了毒酒,想要借刀杀人,弑帝不成?
青苑心下慌乱,自我反省起来,难道方才露出了马脚让他识破了?
此时,也只能靠着王贤妃来救场,只有她劝阻颜文君才最妥当。
如若青苑阻止安惠帝喝毒酒,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颜文君必然会把矛头转向青苑。
“既然陛下已醉,那贤妃可代陛下饮下。”颜文君的话语含着恭敬,把酒杯转到了王贤妃面前。
青苑极度紧张下浑身虚脱,耳朵轰鸣,住后退了两步。
颜文君的眼风划过身后的青苑,唇角的笑容愈发的妖冶
立于安惠帝身旁的王贤妃也是错愕当场,当很快恢复了镇静,她瞧了眼颜文君身后摇晃欲倒的青苑,目光复杂似乎也有许多顾虑。
颜文君目光遽然阴沉,眼珠深黑好似无尽的漩涡。极有可能,他会对青苑施加报复。
王贤妃苦涩的笑了下,眉眼涌现了一抹倔强,她侧过了脸,在灯火幽暗的地方,抿紧了双唇。
“王贤妃,嗯?”颜文君疑惑的瞧向王贤妃,眼中带着审判的威严。
倘若王贤妃也拒绝饮下这杯酒,那这酒十有八九有问题,颜文君只是在试探罢了。
难道今夜必定有一人要死么?青苑自恨。
“臣妾代接下这杯酒。”灯火照在王贤妃的脸上,把她端庄柔婉的侧脸衬得愈发温柔。
青苑这时候看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王贤妃从不是以美貌称冠六宫,而是才德节志。
“陛下,您今夜喝多了,看不清身边坐着的是什么人,这黑灯瞎火的,如果身旁没个人提灯照路,臣妾担忧你会摔跤。”王贤妃不舍的说道,眉眼皆是忧虑。
侧歪在龙椅上的安惠帝拿眼神放在娇媚的宫女身上,神思飞上了九霄,哪听得到身旁人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王贤妃说话不合时宜,打扰了他的兴致,不甚耐烦的挥手:“好了,朕知道了,你早些回宫休息去,朕,还要与大臣们痛饮彻夜。”
皇帝不耐,王贤妃眼底的火顿时熄灭了,当下端过颜文君手里的毒酒合着所有的劝谏一齐灌入肚中,随后对皇帝跪拜离去。
青苑睁大了眼睛,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
底下的文武百官也好似无所察觉,觥筹交错中,王贤妃带着倦色落寞下台,经过青苑的身旁时,王贤妃给了个凄惨的微笑。
她们的计划失败了。
可真正的输家并非是她们而是安国,也安国气数将尽,才会出了颜文君这样的祸害。
原本心惊胆战的青苑看到王贤妃这般壮烈的举动,无比震撼。
“王贤妃好气魄,长公主陛下,你要好好学着她。”颜文君袖手而立,看着王贤妃的背影,凉凉的提醒青苑。
“颜文君……”青苑咬牙切齿。此刻,便想将此人千刀万剐。
“长公主要知道,你赠予我的酒,我怎么会喝?”颜文君嗤嗤冷笑,凑在她耳畔低语道:“无论你如何向我示好,我都不会接受。你可是毒死了我发妻的仇人,我不会原谅你。”
青苑浑身颤抖,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嗓子眼出现了铁锈味。
她是长公主,这里坐着满朝文武,不能失态失仪。
于是,青苑狠狠的抹干了眼泪,对着颜文君剐了一个凶狠的眼风,旋即转身,高昂着头离开宴会。
次日,清晨。
青苑枯坐在凉亭里,披散着长发,不施粉黛,孜孜一人犹如浮萍。
跟随秦樱前来探望的陈堇看着失魂落魄的青苑,顿了脚步,等他看了半响后再次走到青苑的面前。
这回,国师蹲下了身,从下往上看着青苑,眼神温暖含着安慰:“发生了什么事?”
青苑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里带着怯怯:“昨晚的行动失败了。”
还搭上了个王贤妃,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颜文君城府深沉,阴鸷多疑。公主安然无事,臣倒是放心了。”陈堇站直了身,在凉亭中踱步,目光放在了亭外。
今日天空放晴,亮白的光打在夹着雪的梅花上,这片地方显得洁净无瑕。
“后宫今早传来了消息,王贤妃昨夜半夜里暴毙身亡,陛下让太医细查死因。你说,陛下知道真相后,可会回心转意?”青苑想着,王贤妃的死可否能让安惠帝彻悟识清颜文君的真面目?
“臣入宫时也听到了一个消息。”陈堇对王贤妃的死波澜不惊,似乎早有准备了:“昨夜宴会上,颜文君向陛下推送了平卢淄青节度使杨萧语的次女杨媚儿,昨夜杨媚儿被册封为杨淑妃,杨节度使被晋封为国公,一门双喜,好不风光。”
这便是颜文君的一手棋,李代桃僵,杨家取代王家的地位。
“那陛下当真不念旧情了么?王贤妃处处为他着想,昨晚若非是她,那杯毒酒是要喂给陛下的”青苑愤懑,为何皇帝如此薄情!
“王家的势力与威望的确有助于陛下巩固江山,可是在手握重兵的平卢淄青节度使杨萧语面前,稍逊一筹。“
“家世代书香门第,是天下学子贤才效仿榜样,可杨家出了许多武将。”
”下要亲征,可他不通兵法,毫无实战经验,必然要依赖于身经百战,满腹经略的杨节度使。”程堇寥寥几句话,便把王贤妃的忠诚信义说得犹如鸿毛一般轻巧。
陈堇仿若身处事外,只在一旁静默的看着朝廷变局,说道颜文君如日中天的势力,仍旧是云淡风轻。
“国师,你看到的是上位者的心思,可我看到的却是一颗赤胆忠心。陛下,当真是无情。”青苑心有疑惑,却又不得不相信陈堇,当下痛诉帝王无情。
“这世道没有公平,想要改变残局就要奋发图强,力争上游,怨天尤人是无能者的自我安慰。”程堇目光沉着,眼神里有抹湛光。
“当初的颜文君也只是一介布衣,出身寒门。”陈堇倒是对颜文君有抹赞赏,毕竟对方也是靠着本事才有今日的风光。
“那他是如何成为丞相的?”青苑问道。
“当年是长公主在相国寺相中了他,看出他的灵秀不凡。您可是他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陈堇这话当真戳心。
“原来是长公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青苑苦笑,这当真是孽缘。
“长公主既然可以提拔他,为何不能罢免他?”陈堇提醒道。
“我怕是不能明着与他对干,只有陛下有这个权力罢黜他的官职。”青苑心道:如今的颜文君羽翼丰满,连安惠帝都要让他三分颜色。那个大奸臣肆无忌惮,专横霸道,以下犯上,连长公主都敢亵渎,还会畏惧谁来?
“长公主本就是比陛下要英武得多。”陈堇对青苑再次作礼,满是恭敬道:“只要公主有意,让中书令陈舒起草一道圣旨罢黜颜文君丞相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