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姑娘,快坐啊。”见娇娇愣在原地,念念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念念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她宿惯了烟花柳巷,她以为娇娇应该很明白她的性子。
“你还没讲完你的故事呢。我这人最喜欢听话本子了。如今有个现成的,就坐在我身边,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念念慵懒地斜倚方桌,玉手托朱颜,娉娉蜜如丝。
“昨个儿,先谢过念念姑娘,替我买药看诊。”似是已经习惯了念念这放浪形骸的骄纵模样,娇娇站起身来,对着念念又磕了一次头。
“可别。我们这吴大侠怜香惜玉得很,你跪我可以,可别跪太久。我怕吴大侠,生气。”念念的话是说给娇娇听的,可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眼前的醉美人。
“是。两位姑娘对娇娇的恩情,娇娇此生会一直记得。”娇娇站起身,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继续说道。
“本来,念念姑娘交待下去,要老鸨好生照顾我。可不知怎的,谢天雄那个畜生,却急匆匆地赶到暖香阁来,非得要我陪他喝酒。我刚受了他一脚,光是坐着,也浑身疼痛。暖香阁的姐妹们,有几个和我关系好的,想要替我去陪他。可他不管不顾,定要是我去陪他。我强撑着身子,想着一如往日把他哄高兴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可他……”说到此处,娇娇哭得泣不成声,身子抖得发冷。
念念听得入迷,立马给娇娇倒了一杯温水,劝娇娇喝下暖暖身子。
“后来呢?”
“他逼问我吴姑娘的下落,还要我把小叫花子交给他。可我哪里知道吴姑娘的踪迹,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娇娇说得情真意切,像是恨毒了谢天雄,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愤恨不平。
“小叫花子呢?”吴彺眯着双眼,盯着舟外明月,悠悠问道。
“我给藏起来了。我猜到那谢天雄一定心中愤恨,我又怎会将你救下的人继续留在那虎狼之地呢。我聪明吧。”念念倾身靠近,又捏了捏吴彺的肉耳。
“继续。”吴彺没有搭理念念,对着娇娇说道。
“然后我就被卖到船上来了。都说谢家凶狠,虽出手阔绰,可暖香阁的姐妹没有不怕他的,我陪着他的每一秒,我都在害怕。若不是家中欠了钱,我又怎会要受他摆布。勾栏瓦舍都容我不得,非得给我卖到船上?我陪了他六年,整整六年,还不如他谢天雄养的一条狗。”
“姑娘有所不知,我落魄时,曾暗自发愿,等我攒够了钱,还了家中的账,治好母亲的病,再送弟弟去读书,我就买断我的身契,从此做个良民。我才不要认命,我绝不会认命。就算我一朝入乌巷,可谁也别想着侮辱我,别想着让我一辈子都留在船上。”
娇娇越说越急,咬牙切齿地拍桌而起。
“你母亲和你弟弟,现在如何了?”
“母亲病已大好,弟弟尚且年幼,已送往书院启蒙读书。虽不是什么大学堂,也不指望弟弟能一飞冲天考取功名,只盼着他能识字明理,将来有份好差事,给大户人家做个账房也是好的。”说到家人,娇娇的情绪有所缓和,擦了擦眼泪。
“这世道真奇怪。女子卖身,全家吃饱。”念念似是听多了这样的故事,对着吴彺摇摇头,似是无奈,却显得眉间忧思更重。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我们又该如何救你?”吴彺问道。
“我这些年已攒了些金银珠宝,本是为了给自己赎身的。可是,谢天雄那个畜生全给抢走了,他说,那些东西都是他给我的,他想拿回去就能拿回去。那可是我的救命钱,他怎么能抢了我的救命钱,还将我卖到船上?”
“知道了。你回家去吧,你的身契,我会替你赎回来的。”
听完,吴彺站起身来,二话不说,顿使轻功向外飞去。
远处,滋梨花于平地惊起,盛放于冥冥天际。
仙人踏月而往,紫衣摇摇,一江春水醉。
“性子真急!看来,还是需要我,多照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