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清就这么静静躺着,她能看见自己早已不流淌的血液所染污的头发,能感觉到男人在浴室卫生间和客厅忙碌的脚步。
她好像也可以看见,看见她的姐姐一块一块从这个明亮的世界李消失,走向阴暗的地下。
一层层浅浅的水浸透了她的衣裳,这件花边的白色长裙还是她正在热恋中的男友刚送给她的礼物。
可是脑后一个深深的,可以看见白色与红色的口子,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李子清,她已经不属于这个纷乱荒唐的世界,就和她现在只剩一副白骨的姐姐一样。
“轮到你了!”秃顶男人嘴上紧咬着的,早已熄灭得半支烟微微颤抖,随即是一根锯齿伸过来。
不过预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入李子清的大脑神经,李子清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男人并没有多长时间就瘫倒在地上,看着李子清一阵发呆。
最后李子清被套进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窸窸窣窣的响声传入她的耳中,紧跟着的是盐粒哗啦啦的被倒进袋子里的声音。
“吱呀...砰”
老旧的衣柜门缓缓合上。
....
几个小时后。
....
“喂,表弟啊,是我...”
“嗯,家里...下水道阻塞了,你能赖帮哥一下忙不?”
“别让其他人来,你来吧,正好跟哥叙叙旧!”
厨房里炉灶“咔擦”一声,火焰燃起,锅里早已冰凉的菜重新获得温度。
………
“我就在那时有了自己的意识,我看着自己慢慢漂离自己的身体,看着衣柜里的我,我直接穿过衣柜,看着疏通下水道的工人,和他为了解释房里的血腥味满脸笑容说杀宰公鸡下酒的谎言。”
“我能看见疏通工人脸上的不淡定,和他一次一次从下水道里拉出女人头发的惊恐。”
“可人性是懦弱的,他走了,后来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在衣柜里蜷缩着,一天又一天,直到现在。”
....
我有些愤恨,也有些许忧伤,也许是她的经历实在悲惨,也也许是因为我的律师身份,实在无法容忍那秃顶男人逍遥法外。
“我会帮你们申冤,等我出去之后。”
李子清笑了笑,伸出她惨白的右手,那手指上黑长的指甲慢慢缩短直到消失,她佝偻的背也挺直了,披散的头发慢慢滑落到背后,是一幅美丽的面容,浓妆淡抹总相宜....
“谢谢。”她仿佛是微笑了一下,有好似长叹一声,用手握住了我的龙鳞匕。
我身体震颤一下,想要缩回手,但是她并没有显露出我想象中痛苦的深情,反倒是五官慢慢舒展开,身体慢慢变淡,也化作一些碎散的铭文,在我周身环绕了三圈后,由红变蓝,才慢慢消失。
我就小心地站在原地,看着最后一丝烟气弥散,才呼出一口气,浑身也放送下来。
此时的我惊喜地发现,原本重伤的身体现在几乎无碍,也许是得益于我强大的恢复能力,也可能是因为她在临走前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既然身体好了,我自然做不得停留,赶紧走到安全通道,尝试着往下走了一层,禁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虽然没有出乎意料,但眼前的17还是让我惊喜万分。
不多会,我就走到了第四层,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三层楼梯口的积水了,解决了从水里爬上来的一只孤魂野鬼,我走进第四层,一拳砸开走廊玻璃,翻身而出。
如果说人在孤独无助时,可以比喻做身处汪洋巨海的一艘孤舟,那么现在我的处境用这样的比喻,也许再恰当不过了。
我一个人顺着防盗窗,攀爬到一颗树边上,双手拉着铁栏杆爬到靠近树干的地方。
按着我之前的构思,为了能追上那摆渡人,我得想办法弄断这根树。
没有多想,运力到右手,翻手劈向身后的巨树,第一下结结实实落到树干上,瞬间飞溅出许多木头碎屑,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算粗也不算细的树,半截已经炸开。
握了握拳头,我又是背身反手一个重击。
”哐呲”
小半截树干连着枝条和叶子落入水中,失去阻挡的我一个背身跳,抓住树干,滑至离水面不足半米的地方,对这大树又来一拳。
然后赶紧往上攀爬,开始疯狂利用惯性摇晃树干。
不一会儿,这六米长的木头就应声而倒,连带着我落入水中飞溅起一串的水花。
我从水里慌忙爬起,扶住木头,又伸手去抓刚才被我打入水中的树的上半截。
蹲坐在这节浮木上,手上划着一大串树枝。
我一个人的孤独身影在这红色的夕阳下显得十分有韵味。
如果此时有一位画家能看到这一切,他一定会灵感泉涌,马上架好画布来创作。
虽然难以控制,但是我还是慢慢前行,现在的我才发现那摆渡人的操作多么的难,因为他离开的方向是逆流的,虽然洪水已经不再翻涌,但还是像大江一样流动,使得我的前进十分艰难。
也许救下谢安的几率很小,但我没有其他选择,我只能一点点去追,去找,尽管现在前方已经没有人影。
“都来吧!”我一剑劈翻冲向我的一只孤魂,然后又把拳头上流出的血滴在弹射短剑上,电影里不是都说,只有通过血液当媒介,才可以触碰到鬼魂吗?
事实证明这是没错的,我的英勇让一些游魂都不敢上前,只敢在水下围着我的小舟打转。
“谢安!”我朝着前方打声吼叫着。
毫无疑问的是,除了我的回音,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的,毕竟还是你救了我。”
想完后,我拼命滑动手上的枝条,左右反复,想要加快速度。
.....
夕阳如血,我拼命眨着眼,不断闭上又睁开,无限的红色已经让我有种要失明的感觉。
“呼呼....”
就当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完全快要没力气而又没看见谢安的身影时,我耳中传来了一个细小而又熟悉的声音。
嘀...嗒...
嘀...嗒...
....
脑中正想着到底是什么声音这么熟悉,这时水中的冤魂饿鬼突然好似被什么东西召唤一样,纷纷向水下猛游,那些围绕着我的鬼魂也恋恋不舍离开了。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拿起手表,看着已经再走动的秒针....
嘀嗒....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