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这个江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页川、于晴没有太多太好的办法,他们纷纷找了一根粗壮的大腿抱了过去。
页川首先跟在老鸟后面,他观察到每一次熟练的起伏跳跃。
所有人讲解的沙盘都俗气,只有凤姐说的还有些人味;老蔡比所有人都自信,分分钟都像代表玉皇大帝在做生意;刘石头待人接物的时候,像个外交大臣。
一个好销售把方方面面都融会贯通了。
在面对消费者之前,页川首先面对了销售代表。
2012年,凤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那些冲动的人了,于是,她开始挖掘她的老主顾。在长时间的实战过程中,这个干练的女人形成了她的方法论。
要想人们认同这个遥远地方,首先就要人们认同自己。
“销售首先推销的是自己”,于是凤姐喜欢游走在置业顾问和理财顾问之间,像模像样的为客户的财富打算。
“深圳已经不便宜了,想翻着番儿的赚钱已经很难了”,凤姐知道疯狂的年代已经过去,深圳的故事还在写,但房价到了高位,进入成本已经很高了。
“惠州是下一个深圳”,她说。这一年,惠州几乎具备了一切成为超级市场的条件,除了人口。姣好的地理位置,大片的平整土地,一流的人文环境,笑傲珠三角。
厉害的角色不常出手,但手到擒来。
她把“高庄”的房子大量地卖给了那些投资客。
这些人在意价钱,所以在凤姐和商人盘算的时候,页川就递过去一个计算器,认真看他们检验着一些数字。
多数时候,页川都拿着整套的户型图和宣传单页跟在凤姐后面,方便她随时取阅。久而久之,页川这个小跟班居然有了作战参谋的感觉。
“女将军”紧张的布置,市场已经淡出鸟来了,但是凤姐接连成交了,把个销售现场鼓动得燥热起来。
页川伺候偶像的日子也更加起劲了,恨不得人家来了月事,都屁颠屁颠的跑去买卫生用品。
热闹还不止于此,眼见凤姐一枝独秀,老蔡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各位,昨晚看了个电影,你猜叫啥名,哈哈哈”,还没见到他那浑圆敦实的身影,就已经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了。
“《游龙戏凤》”,他朝凤姐那边喊了一声,说着做了个肥龙在天的姿势。
凤姐没有理会老蔡的叫板,依然按自己的节奏在产出着。
老蔡就发起狠来。
他开始想尽办法买房,“这样,你先缴两千块钱,你要的这个超低的价钱我可以帮你申请”。他炮制了申请表格,把客户带到刷卡机面前,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
那个大声笑的人始终相信,只要客户愿意掏钱,买卖就成了一半。他满口答应着置业者一些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见到消费者的真金白银,
“不能让他们太舒服,要让置业者付出一些代价。”
“申请不下来,这些钱我们就退给你”。说得好像没有任何风险一样。
随后,他就拿着这两千块钱的刷卡单,摊在领导面前。
“你看就是这个价钱,客户有强烈的购买欲望,钱都交了,便宜点卖给人家算了”,胖子要挟着领导,有钱进来,说话也硬气。
“折扣太低了,我做不了主”,领导表示很为难。头头们知道现场需要扼守住底线。
老蔡并不着急,对翘首以待的客户,并没有准备要抱以歉意。
“领导不允,价钱实在太低,您多少加一点”,他实话实说。
客户自然大为光火。
“不然,这钱就退给您,不过,按照上市公司的退款流程,这钱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退到您的账上”,他编造了一个让客户且等的理由。
遇到他,所有人都无奈了。
领导最终会舍不得那些到手的业绩,穷尽办法去满足那个折扣。
亦或者消费者最终等不起了,为了挽回那两千块钱,接受了原先的价钱。
至此,那个胖子成了人生赢家。
这是蔡某人的聪明,讲起来,他会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页川看在眼里,但做不到。
凤姐天赋秉异,老蔡胆量过人,两人太过神奇,普通人连皮毛都学不去。
在堡哥无暇带教新人之后,于晴果断扑向了刘石头。刘石头带着她四处游览,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迅速建立了战斗友谊。
一天,“高庄”左近的鞋厂少东家来了,年轻人已经娶妻生子,开始随父辈打理工厂,制造业还在酝酿着最后的红利。
很快,少东家一家人就喜欢上了“高庄”。在这穷乡僻壤处,高庄的门面和他的工厂一样显眼。
他们直奔别墅而去,但并没有挑最贵最好的买。少东家两口子是真正会花钱的人,但并不太懂房子。
作为一般的消费者,他们是趾高气昂的,但在房子面前,两个年轻人心虚了。
刘石头深谙富家子弟的心事,他积极扮演了两口子的狐朋狗友,为他们揭开这个市场的秘密以及挑选房子的种种。于晴跟在他们身边,不时逗弄着小两口出生不久的孩子,热络得像一家人一样。
年轻人的需求很快得了满足,刘石头为他们精心挑选了中间位的别墅,那过程畅快得就像商场购物一样。富家子弟没有任何刺痛的消费了一大笔银子,随后跟卖货给他们的人说了声“谢谢”。
很和谐地拿下有钱人之后,刘石头名声大噪,当然,他把这份荣耀跟于晴一起分享了。两人联袂以短平快的方式卖了一套稍贵的房子。
于晴开张了,一个销售迅速有了业绩之后,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页川开始着急了,“总不可能不如一介女流吧?”
“你首先要证明自己”,页川想起堡哥的话。
于是,页川很快把销售变成了一桩体力活。当礼宾司的对讲机里响起“零二,零二,有人进来看房”。他立马挽起袖子,跑步出来,在炙热的阳光下张望着,只为一件事情。
接客,比别人更早的接到客户。
他已经可以在客户停车的一瞬间,面带微笑的为他拉开车门了。页川挤到了车轮前,就像所有汽车站门口那些着急忙慌拉客的摩的司机一样。
“以前我们可是长途奔袭到高庄门口去接人”,每当页川心灰意冷的时候,堡哥一定会说一些早年的励志故事。
他成了销售现场最勤快的人,页川终于在很短的时间里密集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遭受了最深重的拒绝和白眼。
两个礼拜,页川就磨穿了鞋底,他殷勤地招呼先生小姐,没有目的地赞扬人家英明,这是页川的腿勤、嘴甜和脸厚。
当然,很多事情他还应付不了。
“这精装修的房子我不喜欢,能不能单独卖一套毛坯的给我?”
客户上到较高的楼层,无限风光尽收眼底,“可是,这临江一排不会再建房子了吧?”
“你们分的这菜地,能使用多少年,这些能不能写到合同里?”
“我没有本地户口,没有社保和纳税证明,没有银行流水,名下已经有房两套,还能在你这儿贷款买房吗?”
社会大众的事儿就是古页川的事儿,他仔细查阅着这些问题,试图一五一十的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解释清楚了。
只是如上那些棘手的问题,越解释如理就越不可爱了。
古页川把精力大把大把的浪费在传道授业解惑的事情上,不得要领。在他心里,他是对消费者真正好的人,但却没有得到好的回报。
固执的页川坚持认为,销售的作用就是详细的介绍产品和服务,不能影响消费者的独立判断,任何试图引导消费者作出选择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一只铁拳我行我素的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用尽浑身力气却不着边际,于是痛苦。
痛则思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