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走向渡还,雪白的衣裳飘飘若风中一抹淡云。在禾禾面前停了下来,一只手放在禾禾金顶上,另一只手将手上精魄轻轻推入禾禾灵池。禾禾身子突然僵了一下,月白知道这是渡还受到精魄中神力的冲击出现的反应,立即勾出另一缕精魄,推入禾禾灵池。
“月白大人!”浮碧扑倒在地上,两点蛾眉高高皱起,说:“不能再取了。”
“不必再说。”月白决绝地勾出了第三缕精魄推入禾禾灵池。脚尖轻轻一点地,翩然飘至浮碧处,玉指一捏浮碧肩膀,轻松地将浮碧提了起来,带着浮碧一齐飞身至廊道附近,远远地躲开渡还。
只见渡还上符文一时隐灭,一时光芒炫目,接连闪了几下,发出非常刺耳的仿佛指甲划过金属的响声。紧紧箍着禾禾双脚的那一部分开始出现裂纹,裂纹不断向外延伸。
墨亦辰对巫祖说:“妄尘,速去将你两枚宝器拔出。”
“是。”巫祖连忙走上前去,手已经握在青佑上正准备要拔,只见裂纹一瞬间就爬满了青佑。巫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再想走已经来不及,眼见着青佑在手中炸裂,碎片穿过他的手向四处飞散去。有几片插在他的赤裸的前胸,血液顺着肌肉一点一点滴落下去,渗进渡还的裂缝中。
墨亦辰轻笑道:“你太慢了。”
巫祖大口大口喘着气,背上渗出汗珠,嘴角不自觉地向耳根裂开,说:“不如公子来试试。”
“好啊。”墨亦辰一闪身,来到渡还前,脚尖点起一提气,只见一道闪电般的光在渡还间穿梭,还没等众人看清怎么回事,墨亦辰一手拿着白佑,一手将禾禾紧紧抱在怀里,已经稳稳落在廊道处,冲着巫祖一眨左眼,嘴角还带着那丝笑容。
一旁的月白连忙用袖子遮住浮碧双眼。
符文突然变得特别亮,将墓室照得犹如白昼,随后一声巨响,宝器渡还在一片白光中炸成了无数碎片。光亮消失后,墓室变得更加昏暗,原有的长明灯多数被飞出来的碎片打掉了灯芯,只有一盏还亮着。
那盏灯的光照着一副布满血迹的躯体,那身体上密密麻麻的插着无数玉石碎片。他半跪着,长发散在肩头,血液顺着长发缓缓流下,将头发染成红褐色。阴影紧紧遮着眉眼。
“啊,”墨亦辰用白佑轻轻敲了一下脑袋,说:“把你忘了。”
巫祖头微微抬起,灯光刚好透过缝隙照在他红褐色的眼睛上。
墨亦辰皱起眉头来:“在这墓地里呆这么久,怎么比死人还丧气,一起出来晒晒太阳吧。”
——
禾禾感觉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睁开眼来,面前是一张绝美的面容。他含着星辰光的眼睛俯视着她,墨眉轻轻一挑,薄唇轻启道:“年纪不大,鼾声倒是不小。”
禾禾先是一惊,随后心脏砰砰跳了两下,红着脸说:“我穿越啦?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躺在我的床上?”说着还伸出手,轻轻戳了戳那俊美男子的脸。
墨亦辰捉住禾禾手腕,轻轻舔了一下禾禾手腕内侧。笑容间色气满满,说:“姑娘不怕我是色鬼?”
禾禾看着他微微敞开衣襟里白皙的皮肤,咽了咽口水,说:“色鬼要长这样,我也值了。”心说要你是色鬼,那我不得是色魔?
“是么……”墨亦辰俯下身来,眼中星辰光愈发明亮,道:“既是值得,那姑娘可原与我一起做这山野游魂?”
禾禾摇头:“不愿。”
“为何?”墨亦辰抬起身,眉头皱起。
禾禾眨了眨眼睛说:“不是有句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吗?我不为你死,你可以为我生呀。”
“可知后半句?”墨亦辰问。
禾禾摇摇头:“不知。”
“死而不可复生者,生而不可与死,皆非情之至。你不愿与我做对**妻,非情之至。”
“那你愿为我舍弃你的山野吗?愿意和我一起做人吗?”
“不愿。”
“为什么?”
“短短百年欢愉,不足偿还我万年的思念。”
禾禾笑了:“哪怕人生只有百年,得这么一个美人朝夕相处,也是值得。星辰,有你真好。”
“你叫我什么?”墨亦辰睁大双眼,他本趁禾禾沉睡之时将她前世记忆抹去,怎么她还记得他以前的名字?
禾禾白嫩嫩的小手攀上墨亦辰的脖颈,轻轻摩挲,又重复了一遍:“星辰。”禾禾认真地看着墨亦辰说:“我的未婚夫,星辰。”
墨亦辰不说话,垂下双眼,仔细感受着脖颈上的温暖。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在消除记忆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失手过。或许是因为山鬼精魄的缘故?
禾禾见墨亦辰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没怎么。”墨亦辰手指轻轻穿过禾禾乌黑的发丝,温柔回答:“既然你不愿意忘,我不勉强。”
“当然不愿忘记,若是忘记,你抵赖,不愿意与我成婚了怎么办呀。”
墨亦辰觉得奇怪,禾禾不该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此时她纯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满满尽是久别重逢般的欢喜,这让墨亦辰觉得越来越困惑。
“禾禾,你都记得什么?”
“嗯?”
“你记得刚才的事吗?”
“记得啊。”禾禾点点头答道:“刚才上了渡还。”
“再之前呢?”
“再之前?”禾禾略思考了一下说:“这一世我都记得。”
“上一世呢?”
禾禾眼睛轻轻向左上方瞟了一下,说:“上一世?不就是在云宫吗?我记得成婚时被一陌生男子带走,随后就莫名其妙入了轮回。然后就是投胎啦。”
墨亦辰腾地坐了起来,禾禾竟然只记得这一世和堕入凡间之前的事情,连云无眠都不曾记起。或许真有人间说的‘选择性失忆’?道理不应如此。
墨亦辰试探地问:“禾禾,你知道云无眠是谁吗?”
禾禾点点头:“我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在人魔大战时战无不胜的凡胎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