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禾禾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有被人背叛的那一天。”
少年灰眸闪过一丝落寞：“呵，世事无常，不是不想就能不遇上。”
“就算遇上也肯定是你害的，”禾禾总觉得他说话像在咒自己一般，心里来了火：“要不是你，我现在能这样吗？”
少年点点头，又故意挑衅道：“谁叫你灵窍不开，胡乱与陌生人搭话。”
禾禾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言语中又似乎带了几分认真，心火好像被泼了油般，噌地窜上了头：“你跟我有仇吗？就过不去啦？还想做什么！”
童儿见氛围不对，忙向前迈了一步插在二人中间，把少年挡在身后，劝道：“他故意激你，莫要动怒。”
禾禾抬头看着面前童儿，更来火：“刚干嘛去了，就知道拦我是吗？他激我你怎么不替我说话？”
童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也是委屈，他们一个是术法不精的守门童儿，一个刚被炼成灵鬼，哪里对付得了这不知来历的雀儿仙。
禾禾瞪了童儿一眼，目光转向童儿肩后的少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奉陪到底。总有一天，我会像你对我那样，也让你尝尝濒死的滋味，让你也体会一下被人剜去血肉的感觉。”忽然间，那种被万蚁噬心的感觉又回来了，禾禾觉得有些乏力，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童儿忙伸手扶住禾禾肩膀：“你这朽木，刚告诉过你不要动怒……”
“别碰我！”禾禾死死盯着童儿：“既然不肯替我出头，就不要假装好人来关心我。”
“你……”童儿看见禾禾眼中似乎散发着浓黑的恶气，似乎还有股熟悉的怨气在里面，一时愣住了。
禾禾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又看着童儿身后的灰眸少年：“我说……你不是跟子游是同胞吗？怎么差这么多啊……他那么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
少年眉头皱起，这句话就想一根刺，又稳又准又狠地扎中了他最脆弱的部分：“是啊。自始至终，都是他好，我是坏的那一个。又如何？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就算他想救你也没机会。”
“哦？是吗？”禾禾眼中恶气愈发浓郁：“你若是想杀我，就不会让子游带我来无量山吧。还是说，你是故意让我变成这灵鬼之躯的？”说着，一手推开了中间挡着的童儿，缓缓走向灰瞳少年：“说来也奇怪，与你无亲无故无冤无仇，你却催促我去找这两颗珠子，故事也是你讲给我听的……”
“别。”童儿忙伸出手臂拦住她。此时，禾禾跟灰瞳少年中间只有童儿一个手臂的距离。禾禾挥手打落童儿手臂，眼中已全是墨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张丑陋至极的脸上，有一种让灰瞳少年感觉恐惧的东西。灰瞳少年却迎难而上，与禾禾目光短兵相接，无声中厮杀了又半刻，然后冷笑一声，道：“目的？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破解你的孤克命格。”
“那就好，”禾禾下巴微微抬起：“先谢谢你。不过人家的爱恨情仇与我无关。你们什么关系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
“那现在有一件事，我很想说于你听，”少年眼中指了指头上，一字一顿：：“我，们，出，不，去，了。”
禾禾仰面看着头上互相搭叠着的山岩，满脸不屑：“我不需要出去。”
“是啊是啊，”童儿也点点头：“山人嘱咐，没有命令不许回去。”
“傻童儿，”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你说，这山人为什么让你带她到这里来？”
“是……”童儿刚要答，少年忙摆手打断：“哎，让我来猜猜，是不是……让你带她过来保护她的呀？”
童儿又点了点头。
少年接着说：“也不难猜，毕竟这山中猛兽因潭四周极冷所以不敢来此地，一般的阴鬼邪刹也忌惮无量河水里的百草垂露，再者知道这个地方的也不多，还正好与她养阴。可山人为什么要把她保护起来呢？你有没有想过？”
童儿摇摇头。
少年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明说：“那是因为无量山崖要出事。”
童儿疑惑，总觉得这个少年知道了些什么：“什么事啊？”
“你仔细听，”少年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不要发出声音。约莫过了一两分钟又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童儿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无量山那边，”童儿绿眉又拧到一起：“山人的五行雷？”
“打到第几重了？”少年问。
“第二重，木雷。”童儿咯噔一下，大叫不好：“十成功力的雷！”
“子游？”禾禾有些慌了：“子游刚才不是已经昏过去了吗？”
顿时心中将要消散怨念倾巢而出：“老不死的，因为只王八至于这样吗？还特意把我支开？”说着，脚尖一点地，就要上去。
童儿忙拉住她，劝道：“你冷静些，山人万不会伤害子游。这雷不知劈谁，竟用了十成功力，肯定不是善茬。我们出去也会令山人分神，万一又误伤……”
“别说了，”禾禾眼周数根黑色的如蚯蚓般粗细的血管互相交错：“就是为了把我与子游分开。”言语中竟好似失了神智，童儿的话半点都听不进。童儿见她神情不对，急得额头冒出绿色的汗珠来，心中亦是焦急，担心山人安危。
突然，擦咔一声雷响如山地崩裂般，震得三个人脚下发麻。
“糟了，第三重雷，功力翻倍了！我竟不知山人有如此功力。”童儿心里有些慌了，拉着禾禾的手不由缩了回来。
禾禾再也站不住了，双脚一点地腾空而起，卯足了劲对着头上石头就是一掌。脑海中不停浮现子游对她说“禾禾莫怕”时的情景。禾禾低声重复着子游的名字，每念一次，心中怨念就增长一分，于是眼周血管不断延伸，遍布禾禾的整张脸，看起来狰狞恐怖如鬼怪般。
灵池中的灵气开始暴走，疯狂在她血管、骨头中流窜。继而又窜出体外，尽数扎进了潭水里。
少年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竟有些掩藏不住的嫉妒，自言自语道：“你会为了我这样吗？”
随后就见潭水不停震颤，从中浮起一颗一颗拳头大小，带着红褐色邪气的水球来，少年在这一片水球中隐隐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由苦笑。
这红褐色纯净至极的邪气，还真是会认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