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翌日,上了一晚上性教育课的两人顶着黑眼圈现身机场。
机场中人流密集,喧闹沸腾。
韶一颜自从病后,再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处在人群中间,心中难免有些害怕慌张,行走之间显得畏手畏脚。
戚奚察觉了韶一颜的不安,他伸手握住姑娘的手,姑娘的手忽地一抖,差点挣脱。
戚奚以强硬的姿态拉起姑娘的手,用兜里的帕子将姑娘手心黏腻的汗水擦干净,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戚奚俯首靠近韶一颜耳畔,口中的热风打在她耳上。
“勇敢点,姑娘,你可是要改变这个世界呢。”
韶一颜从脑中繁杂的声音中挣脱出来,戚奚的话语就像一根缠绕在她手腕的藤蔓,助她摆脱愈沉愈深的深渊。
她抬起头,对戚奚笑笑,苍白的面颊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薄薄的红晕。
她拉下戚奚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好。”
两人像是海中的一块礁石,人海包围着他们,又绕过他们,而两人紧紧相拥,仿若一体。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空中航行后,二人抵达白月光所在的城市,并且根据戚奚作弊似的脑内地图,马不停蹄找到了白月光工作的咖啡馆。
韶一颜站在咖啡厅门口,看向在台上演奏的女人,陡然顿住。
一束类似舞台光的光束打在台上那人的身上,美好的就像一首咏叹调。
黎印白一袭月牙白长裙,双眼轻合,悠扬轻缓的乐声被她用手中的小提琴拉奏出。
乐声中,她面容带笑,嘴角笑纹若隐若现,显然已经沉醉进去。
韶一颜这是第二次看见黎印白演奏,虽然两次演奏的风格各不相同,但她看得出,每次拿起小提琴,黎印白都无比投入,她是真真正正热爱着这门艺术。
韶一颜痴痴地看着黎印白,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生怕这是一场梦,她一碰就碎了。
她的白月光女主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地活着,而不是被关在小小的房子里接受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想到这,韶一颜转头狠狠瞪了戚奚一眼。
戚奚站在一旁,本来看见韶一颜长久注视着黎印白就有些吃味,这回收到韶一颜的眼刀,那点小嫉妒倏忽间被丢得一干二净,心中升起一些恐慌和茫然。
他做错什么了?
韶一颜也不理他,找了一个离黎印白最近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随后捧着脸继续观赏黎印白演奏。
戚奚屁颠屁颠跟过去,也不敢和韶一颜生气了,小媳妇一样坐在那里,难得乖巧。
台上的黎印白拉了几曲,终于下台休息了,不过看她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想必就算让她拉一个晚上也不会嫌累。
韶一颜见到黎印白睁眼的那一刻,心就开始揪着疼。
黎印白平时顾盼生辉的美目如今只剩一片空洞,再没了以前的半分神采。
她再观察到黎印白拿起一旁的盲人杖轻车熟路地下台,眼中的泪水眨眼间落下。
但她很快就把眼泪擦尽。
白月光果然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就算是沦落这种境况,还能活成她自己的样子。
那边,黎印白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踉跄几步将要跌倒,韶一颜连忙赶上去要扶人,却被他人抢先一步。
顺着那双有力的臂膀往上,赫然是一张属于岑别庄的脸。
韶一颜心中惊诧,默默退后一步,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身后的人礼节式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她转头一看,却不是她心里以为的那个人。
男人缓缓低头,嘴角勾出一丝兴味,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韶一颜呆愣片刻,转身去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戚奚蹭过来,抱着她不撒手,任她怎么推拒都不松开,哼哼唧唧顶着一头卷毛在韶一颜肩头乱钻,表达自己的不满。
韶一颜只好安慰性地抚着他钻乱的头发,一团乱麻的心也因为戚奚的打岔好了许多。
因为之前订下的计划,两人并不打算打乱这回到原状的剧情,于是二人相携回到入住酒店。
一进门,戚奚便把人抱进怀里,撒娇一般轻吻韶一颜的脖颈。
韶一颜痒得不行,伸手把戚奚的狗头推远,但他还不依不饶地轻啄她的手掌。
韶一颜秀眉一竖,道:“说正事了。”
戚奚立马停止动作,但还是以一股黏黏糊糊的劲头把韶一颜圈在怀里,轻晃两人身体,道:“就这样说好不好?”
韶一颜生气,憋着气不说话了。
戚奚立马松手,拉着人坐到沙发上,正襟危坐。
韶一颜叹气,在戚奚幽怨的眼神中,坐得离他又远了些。
“你看到他了吗?”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戚奚时刻关注着韶一颜的动向,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黏在她身上,自然看到了那个人。
他不情不愿地说道:“看到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不应该是他出场的地方。”
戚奚说:“他已经不是他了,我感觉得到。”
戚奚正经起来,他双手搭上韶一颜的双肩,让姑娘正视着他,他满脸严肃地道:“离他远一点,我在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
一连几天,韶一颜都会去黎印白工作的咖啡厅听她拉琴,但她不仅是为了消磨时间,还是为了等到那个故事发生的拐点,顺便在那天,应证自己的猜测。
而戚奚这段时间却变得神神秘秘,或是坐在酒店的电脑前不停查阅资料,或是翻阅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古老典籍,韶一颜一次兴起,随手翻了翻,却发现所有的资料都关于一个古老的文明,而这个文明有着一个众人皆知的名字:亚特兰蒂斯。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两人期待又惧怕的变扭心情中,那天终于来了。
这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星期天,路上鲜有人迹,更何况这个咖啡厅。
咖啡厅里零零散散坐着人,小提琴的声音让这个地方更显空旷。
咖啡厅老板只好让黎印白提早下了班。
白月光换下装束,牵着自己的导盲犬乐乐从员工通道走向电梯,等待电梯过程中,还好心情地摸了摸乐乐的头。
“叮咚!”
黎印白听见声音,牵着乐乐想走进电梯,乐乐却纹丝不动,还在一旁吠叫。
黎印白皱眉,从包里拿出一根肉干,慢慢蹲下,摸摸索索探到乐乐的头,想安抚乐乐,但温顺的导盲犬一反常态地疯狂吠叫,无论如何都不停下来。
她听见了电梯关门的声音。
乐乐终于渐渐停息,叼走黎印白手上的肉干啃食。
黎印白叹气,轻轻拍了拍乐乐的脑袋。
“调皮。”
“叮咚!”
黎印白有些惊喜,没想到今天的电梯不用她等很久,但也有些奇怪,这电梯怎么来得这么快。
下一秒,一声响指后,一双大手把黎印白扯进电梯,黎印白撞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胸膛,她愣神片刻,却不挣扎,软软依着他。
乐乐又开始狂吠。
韶一颜两人顺着犬吠来到电梯前,就看到了满满一电梯的黑衣人,靠近电梯门口,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正搂着黎印白,而黎印白那条叫乐乐的导盲犬,不知为何一直站在电梯外狂吠,肌肉紧绷,却不冲进去。
戚奚暗骂一声,想冲上前去把黎印白抢回来。
男人收回抵住电梯门的脚,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韶一颜和戚奚便只能站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甚至连话都讲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关闭。
乐乐突地一下窜上去狠狠撞向电梯,痛地“汪”了一声,然后便是无休止的挠门,最后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无用了,呜咽着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一些属于动物的悲鸣。
韶一颜恢复行动力后,失去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想尖叫,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她无声喃喃:“是他,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让剧情复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耳畔忽视已久的声音响起,似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和自欺欺人。
韶一颜痛苦地堵住自己的耳朵,摩擦着地面往后退,直到背靠着一堵墙才有些安心。
戚奚的脸色很难看,他打横抱起韶一颜,姑娘很快就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他带着姑娘下楼往酒店走去,心中做好了决定。
韶一颜窝在戚奚怀里,想到电梯里男人那种看蝼蚁的表情就瑟缩起来。
她嘴里不停重复一个人的名字:池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