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清脆的鸟叫声在院里此起彼伏,好不欢快。江越景躺在床上,贪享被窝的香软和此刻的宁静。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流转在床的四周,抬头往头顶后看,还能见到斜照的阳光淡金色,撒在梳妆台上,暖暖的,看得人心情大好,忍不住想要跑进阳光里。
这么一想,她兴致就来了,马上坐起身,但身体却有点酸痛,可能是姿势不变,睡了一天一夜的原因。
“哎哟!我的脖子,我的老腰,我的腿。”她放慢动作,双腿轻轻点地,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慢过一步走动起来,活动筋骨。那晚甘玄对自己下药下猛了,自己马上吃了解药。可这药,可以解毒,效果却是缓慢的,容易伤身体。因为它主要是通过破坏毒药内部结构并且重组为人体可以自解的普通毒药。这样,毒药在人体里就无处遁形,也轻松好解。
好在岷神医昨天来得快,不然自己肯定还要再躺几天。她喜欢床,但是几天都躺在床上,还是算了。
就在她在屋里活动筋骨时,小蓝和小橙轻轻推门进来。
“早呀!”她们惊讶地见到江越景下了床,光着脚,笑眯眯地跟她们挥手打招呼。
小橙开心道:“小姐,您醒啦!”江越景眼睛笑成一道弯月,点点头。
小蓝却惊呼:“小姐,您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快回去坐好,奴婢帮您穿上鞋子!”
“噢,小蓝你好凶哦。不过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没事啦,你看我。”江越景在她们面前扭了扭身体,接着转身,跳着跑回床边坐好,画满了黑线的脸朝她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见到江越景这么活泼,小橙开心得笑成一个傻子,小蓝姐姐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在小橙和小蓝的帮助下,江越景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把脸上的黑色妆容也一并洗掉,又换了一身衣服,吃了美美的早餐。
小橙和小蓝也告诉了她昨天发生的一切,最后,甘玄下场很惨,曹娘子、嘉柔小姐也被老爷送出府去了。
江越景听到道士的徒弟竟然推波助澜,帮了她一把,感慨自己的运气如有神助。又了解到曹氏最后的失心发狂,忍不住感慨道:“嫉妒是魔鬼。她越是恶毒,越是可恨,心里的枷锁就越重。”她不信神,但见惯生死,她也深信因果轮回。
想到这里,她就教训去两个比她这副身体都要大的两个人,说:“所以说,你们两个以后嫁人,一定要平常心,是你的一切那就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但凡能被别人抢走的,那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明白吗?”
“小姐,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小蓝脸一下子就发红,害羞地别开脸。
“小姐,您这样子特别像是嫁了人的夫人,在教训后辈。”小橙开玩笑说。
“我,嫁了人?我为你好,你还笑话我。你别跑。”说着,江越景起身就要去打小橙,小橙调皮地躲在小蓝身后东躲西藏,屋子里女孩们的笑声清脆响起,就像院子里的鸟叫声一样,听了开心。
岷神医过来给江越景看诊时,只见一个仙女般的女孩,水粉色的衣裙,肤如凝脂,貌美天成,从容悠闲,躺在院子的藤椅上闭着眼享受阳光的照拂,浑身都是温柔的光,他甚至觉得,仙气飘飘。
“岷神医,您来啊。”小橙高兴地走过去迎接他。
江越景听到声音,马上睁开眼睛,站起身,微笑着朝眼前的白发老翁行礼:“越景多谢岷神医救命之恩!”
女孩明眸皓齿,款款有礼,岷神医笑着点点头。
这位小姑娘叫越景。越景,越景,等一下!越景?江越景?
岷神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眼前这张干净无瑕的俏脸。
江越景抿嘴笑了,说道:“岷神医,您不用怀疑,就是我,昨天病恹恹躺在床上,面目丑陋的江府小姐。”
“你的脸,怎么......”就好了?
“这还要多亏神医妙手回春,越景今早洗脸时,发现脸上的印记能够被洗去,像是昨日神医下药精准,药到病除,连带多年的丑陋疤痕,也一起根治了。”
“是这样吗?”岷神医虽然被夸得心情很好,但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昨天解毒时,他只是针对她体内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毒。而她的脸这几年迟迟治不好,可以说是他心中的包袱。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这左右,救我的,也只有您这位救世的神仙呀。”江越景巧笑倩兮,接着说道:“您看,我身上的毒解了,脸也好了,如今我还能到院子晒太阳。你要不是仙人下凡,医术神明,怎么说得过去呢!越景知道,说多少次感谢都难报救命之恩,但越景,还是应该感谢神医。”说着,她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岷神医赶紧上前扶起她。随后,他给她把了个脉,见脉象平稳,是身体康复之兆,放心地点点头,交代了主仆几人如何调理身体,便起身离开江府了。
他要赶紧回去记载本次解毒的过程,并多试验几次,如果真的是简单的解药就可以解江越景脸上那复杂的毒,那也算是医学上的一大贡献,一想到这,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流动。
江越景在院子里休息足够厚,她便准备去江月阁,见见爷爷奶奶。这辈子,她唯一的两个亲人。
小橙和小蓝再一次开心地笑了,多少年了,小姐终于踏出悦景阁了。
她们三人踏出悦景阁的门,顿时出现许多复杂的目光,有惊艳、疑问、错愕、欣喜等,江越景早上走出房门时,院子里的丫鬟和侍卫也是这样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只见她朝她们淡淡一笑,从容优雅地向前走。
“哇,那是景小姐吗?”
“当然啦,你看小橙姐姐和小蓝姐姐跟小姐身后,不是小姐又是谁。”
“小姐脸上的印记都没有了,原来她这么美啊!”
“一定是岷神医给治的。岷神医太了不起了。”
“小姐跟天仙似的。难怪之前嘉柔小姐对她——”
“嘘!不该说的别乱说!”旁边的人及时打断。
......
一路听着细碎的说话声,倒是有趣,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江月阁。她还没到时,江月阁的下人就已经听到风声,在门口见到小姐还有五十步的距离时,便蹦蹦跳跳地跑去告诉樊嬷嬷,樊嬷嬷又高兴地告诉自己的主子。
老夫人一听,心情澎湃,起身就往外走。祖孙俩在院子就见着面了。
“祖母,景儿来给您请安了。”江越景甜甜地笑着,朝老人家行礼。
见到江越景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老夫人眼睛一下子就蒙上一层雾气,她一把将江越景拉进怀里抱住,眼泪就流了下来,把头埋在江越景的肩上,哭着说:“好,好,好!好孩子!你总算好了!”她的哭声沉郁难诉,积压着这几年的牵挂,还因昨日的案件,新增了几许惆怅和疲惫,在场的人,一下子就被老人家的哭声感染了,眼角也悬着泪。
江越景眼睛也红了,双手环抱住祖母的身躯,一手放在后背上,一手轻拍后背,哽咽地说:“是景儿不孝,害祖父祖母挂心劳累了。”
“你这个坏孩子!你要是再不好,祖母跟你去的心都有了。”老夫人啜泣道。
“我以后只做好孩子,不做坏孩子。祖母,您不要难过了,景儿会心疼的。”江越景哄着她说。
果然,老夫人破涕而笑,“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食言!来,再让祖母看看你。”她放开江越景,拉着江越景的手,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无数次地看着。她的目光最后定在江越景的脸上,容貌倾城像她的儿媳妇,神韵气质像她的儿子,还有一双晶莹剔透眼,神采奕奕,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真好!真好!我的景儿回来了,还这么好!”老夫人满眼欣喜,心中甚至感动,“一定是神灵庇佑!”
“要我说,是祖母的真诚打动了神灵,神灵才会可怜我,派了岷神医来救我。所以啊,功劳最大的,是祖母才对。我祖母可真厉害!”江越景笑着说。
老夫人开心得哈哈大笑,宠溺地轻点江越景的鼻尖,“小猢狲!”说着,就要拉她进屋里去说话,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压抑又急促的嘶哑男声“景儿!”
所有人同时回过身看,发现丞相急匆匆走进院子,喘着气,脸色微红,目光直直地落在老夫人身边的小姐身上。
江越景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也看了她,两人相视一笑。接着,江越景几步走到丞相面前,还是那个甜甜的笑容,款款行礼问候:“景儿给祖父请安。”行礼后,她抬头,对祖父露出如夏花灿烂的笑靥。
江丞相也笑了,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稳稳地放在江越景瘦小的双肩上,从上到下认真巡视,眼前一切皆是美好,又是美好,他不禁眼睛发酸,点头只说:“好,好,好......”
“过去是景儿太懦弱,才累得祖父祖母劳心牵挂,以后景儿会努力学习祖父祖母,哪怕十分之一的气魄,克服困难,再也不把自己关起来了。”
“这是我孙女,没错了。”江丞相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么天生丽质,当然是您的孙女啦!”两人说着,周围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随后,祖孙三人一起进了屋,聊了好久的天,笑声不断。
江月阁的下人们心中忍不住感慨,这里,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纯粹快乐的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