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夭诈取柳林城,断安政后路,围困一月,安政降。随后向南攻忻州,一月余,忻州城破,化为焦土。鼎安震惊,薛纵问计于群臣,群臣窃窃私语,未有敢献计者。
薛纵怒道:“诸公食国之俸禄,当忠于国事。”
中书监党愿出班奏道:“陛下勿忧,东境魏昌宪,西境谢济,皆是看风行船之辈,已存坐山观虎斗之心。陛下调用王师,击溃贾夭,则东西二境必不敢妄动,东西无忧,可再图贾荒。”
薛纵道:“何人可敌贾夭?”
百官无有敢言者。
党愿又道:“臣以为,邢烈将军可敌贾夭。”
薛纵踌躇道:“若遣邢将军敌贾夭,则鼎安空虚,恐有闪失。”
党愿道:“陛下,此时北境战事蜩螳,若不急速灭杀,国之根本将不牢。臣虽文臣,愿领中领军职,为陛下拱卫都城。”
邢烈出班道:“若党中书愿领中领军职,我愿作保。”
薛纵见如此情形,心知已无它法,便下旨,令邢烈为征北将军,领三万军往祁州,灭贾夭。又令中书监党愿领中领军,负责鼎安城城防事宜。
如此安排妥当,邢烈党愿各安其职,自不必说。薛纵归后宫,长吁短叹,适逢贾哀献五味脯。薛纵便欲将朝堂之事说与贾哀。
贾哀道:“陛下,这五味脯乃是妾去岁选上好鹿肉制成,做工复杂,耗了不少心血,陛下请尝。”说着便伸手取过一条肉脯,送入薛纵口中。薛纵虽觉口中肉香浓郁,奈何心中烦闷,正欲再言,贾哀又说道:“这五味脯,工艺复杂,取鹿骨捶碎煮汁,掠其浮沫,加入豆豉再煮,至色足味浓,漉去滓下盐,切细葱白捣为浆汁,另备花椒,橘皮,姜末尽入以为鲜汁。再将鹿肉顺纹切为长条,浸入鲜汁,反复揉搓,使肉入味。再将肉脯浸入鲜汁腌制三日,方可取出挂起阴干。还要每日观看,待得半干,便要反复压实,待其干透,还要用纸笼……”
贾哀话未说完,就见薛纵变色不善,掷杯于地,便不敢再言,跪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薛纵道:“朕见你来,想与你说说话,你怎么唠叨不休,真真气闷。”
贾哀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只是啜泣,并不答话。薛纵见贾哀形容,又有些心疼,便出言抚慰。
贾哀跪地泣诉道:“虽妾父已伏法,但妾身为贾氏族人,对朝堂之事犹恐避之不及,生怕朝臣非议。今陛下欲言此事,妾不敢听,只好言他事,不想惹陛下生气。请陛下恕罪。”说罢,便叩头不起。
薛纵道:“何人又非议爱妃?爱妃只管放心,朕只想与你说说话,排遣心事罢了。爱妃不必在乎。你乃是朕之家人,非议爱妃之人便是朕之仇寇,爱妃何须在意仇寇言语?”遂将朝堂之事说与贾哀。
贾哀听完薛纵讲述,便道:“邢将军领军抵御贾夭,非一年不可归。鼎安城防交与党愿,是否不妥?党愿乃是文官,并无武将风骨气节,若遭大变,恐其难以尽忠。”
薛纵道:“朕也踌躇此事,奈何此时并无更好人选,暂且这样吧。”
党愿令中领军,与众将官安排城防之事。安排事毕,并不回府,直往丞相府而来。丞相温商正在教导温华写字,见党愿来访,也不理睬,继续教导。党愿也不心急,站在一旁静候,倒是温华看见党愿站在一旁,心中焦急,持笔不稳,被丞相骂了数次。站了一个时辰,教导方才结束。
温商道:“党中书如今大权在握,可一展抱负?”
党愿道:“正要请教丞相。”
温商道:“何事须请教老夫?”
党愿道:“丞相,我知朝内有一党派,名为‘香魂’,虽不显于朝堂,实为祸已久。今我掌兵权,愿请丞相助力,铲除此党,还我大刘朝政清明。”
温商道:“香魂之事,老夫亦有耳闻,只是如今大刘如久病之躯,若食虎狼之药,恐病未治愈,反害身躯。党中书须细细思量。”
党愿道:“贾氏兄弟之疾,乃是边疆祸乱,如病在腠理,纵使其剧,不过病入肌肤,施以针石,亦可治愈;香魂之疾,却在朝堂,如病在肠胃,若其加剧,便入膏肓骨髓,其时若想治愈,难比登天。”
温商叹气道:“党中书之言,老夫何尝不知?只是此时,你新掌兵权,敌暗我明,此时妄动,只恐斩蛇不死,反受其害。”
党愿道:“即便党愿身死,受五牛分尸,亦不悔。”
温商无语。
党愿归府,请尚书令向缪过府饮宴,席间重提香魂之事。向缪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接言,党愿无趣,便欲送客。正在此时,御史中丞单难之求见,党愿急忙请进。
单难之见中书监与尚书令正在饮宴,便入席,自己身为下官,不敢言,只饮酒。宴席气氛沉闷,不一时,向缪便醉了,倒于案几之上,鼾声渐起。
单难之见向缪醉倒,便起身至向缪身前,轻轻摇晃,口中轻唤尚书令,并未见答应,这才放心。行至党愿近前,伸手掏出一帛绢,递与党愿。
党愿奇道:“此乃何物?”
单难之道:“此乃香魂一党名单。其中涉及朝臣甚众,望中书监大人慎重。”
党愿道:“怎得来如此详细名单?”
单难之道:“我本是御史中丞,行监察百官之事,发现蛛丝马迹乃是分内事。只是我非欲大兴牢狱,所以此名单中之人,尽是确实香魂一党无疑,并未有所牵连。而且我所察仅有嫌疑,并无实据之人,也未列入此名单之中。”
党愿道:“单大人,岂不闻杀人须杀死,落头心方安。香魂蛰伏朝堂已数年,若一次未能除根,香魂乃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恐有复燃之事。”
单难之道:“愿大人详察,今大刘已千疮百孔,恐不胜雷霆手段,不如先砍枝桠,待大刘休养生息几年,下官亦查得真凭实据,再行伐树不迟。”
党愿踌躇半晌,无奈,只得从单难之言。此时仔细观看名单,看见首列第一个名字时,便惊出一身冷汗,党愿抬头看向单难之,单难之知其意,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只见那首列第一个名字,便是丞相温商之子——温华。
史官记之曰:“上使邢烈征北,领中书监党愿令中领军职,党愿欲灭‘香魂’,单难之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