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潼……”张齐心尖泛疼,比着阿克锺的刀尖慢慢放下来,他侧头,一双虎目直盯着阿克锺。
“三王子,不要试图耍花招……你若不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来,我靖疆侯府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不会让你好过……”
阿克锺闻言微微一笑,他反问张齐:“我的命都要靠你们来保了……我会耍什么花招?”
听来他像是受制于人,但是张齐并不这么觉得,阿克锺绝非表面这样没有保命的手段。
“那就好……不过在我们送信之前,我得在郡主身边留下两个墨麒卫……说实话,我们并不信任你!”
张齐人长得高壮,与阿克锺站在一起并不显得弱势,他年近四十,在沙场打磨了二十多个春秋,对上阿克锺,他有的只有对其深重的蔑视!
“……可以!郡主在我这儿张将军你自是可以放心……我保证她不会再受伤!”
阿克锺的态度时好时坏,言清潼怀疑参半,孟梵心思百转,倒是张齐,现在心系的只有言清潼的安危。
“孟梵,信就交于你了……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言清潼将孟梵唤过去,小声在他耳边说:
“你骑着我二哥的马去……记住,千万不要在驿站休息,也不要抄近道……到京都你先去找徐良尤,让徐伯伯带你进宫……皇帝必定会问你的身份,你……不要隐瞒,老实交代……尽量将问题一起说清楚,但凡皇帝问你,你就说不知道……全部推在我的身上……”
孟梵弯着腰,言清潼凑近他的耳朵道,一股药味儿传到孟梵的鼻子里,他晃了晃神,被言清潼呼吸出的热气烫红了耳朵。
言清潼心里还想着其他事,也没发现孟梵的不对劲儿。等说到最后,她又想起什么,再道:
“你注意安全……”
孟梵心中一暖,为刚才自己的那一晃神生出些许愧疚,他站直后,忍不住摸了摸言清潼的发,朝她笑了笑:
“放心,我会安全把信送到……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言清潼明知送信这事充满危险,但是她只能选择孟梵,她相信他,也相信孟梵能够照顾好自己!
……
孟梵带着信由阿克锺找了一匹好马匆匆离开,他得先赶回瘔城告知言策祁此事,张齐随后跟上,他们脚程没孟梵快,所以滞后一步。
天色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但是言清潼已经睡不着了,阿克锺在张齐孟梵走了之后也避嫌的离开了。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营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的“梦”。
孟梵去送信给他了……那么她的身份大概也瞒不住了!
书里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言清潼倒是笑了出来。
她怎么也难以想象他发怒时杀人的样子,他气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儿呢?
言清潼想了想,又收回嘴角的那抹弧度。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已经忘了!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可是对于他来说,找点“朋友”不过是勾勾手的工夫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该将与他“相处”的那点记忆给抹掉的,但是她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去为他开解。
……
卢慎走后,薛定诏在玺坤殿里发了一夜的火儿,冯祥整个人战战兢兢,不敢劝薛定诏,但又怕他火气太大伤了身子。
总管太监冯祥无法,只能派人去玺坤殿的小厨房里捏了几个糖糕。
贤妃自小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她还在时,时常束紧袖子亲自跑到先皇御赐的小厨房里做一些小点心之类的。
阖宫上下,无论是各妃嫔还是小宫女小太监,无一不喜欢贤妃,她善良又宽容,从不打骂奴婢,连带着薛定诏也要比其他几位皇子要乖巧的多,偶尔恶作剧一下,娇惯一些,也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贤妃待人亲和,对民间的一些小吃既喜欢又敢于尝试,所以即便薛定诏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对于民间的一些小吃还是很了解的。
贤妃常常做于他吃,而其中最让薛定诏难以腻烦的就是贤妃自己摸索出来的红豆馅儿的糖糕。
只是自贤妃死后,薛定诏就不怎么吃了,每每冯祥让人做出来他也只是尝一两口,不过冯祥看得出来,吃过糖糕之后,薛定诏明显心情是好了一点的。
此法屡试不爽,冯祥自此但凡看到薛定诏心情不妙的时候,他就让人坐点糖糕端过去。
薛定诏心里也大概明白冯祥的意思,所以冯祥第一次向他请罪的时候,他也只是轻拿轻放扣了冯祥三个月的月钱。
……
一会儿后,两个小宫女端着两个盖着盖儿的盘子进了玺坤殿,薛定诏还在气头上,不耐烦的赶人走。
冯祥挥手让两人下去,他端着盘子放到薛定诏的面前:
“皇上……吃点吧!您晚上就吃了一点点,现在该饿了……”
薛定诏瞥了他一眼,然后面色看起来缓和了一点,“放那儿吧!”
冯祥从善如流的放到离薛定诏不远处,他下去又给薛定诏续了一杯茶,放到糖糕旁边。
薛定诏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合起奏折,抬手取了一块糖糕一口一口的咬,吃完一个后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太喜欢玺坤殿里站很多人伺候他一个人,所以平常大多数日子都是只有一个冯祥伺候在左右。
他之所以看重冯祥也不过是冯祥是被贤妃夸过很多次的,说她知恩图报,心思灵敏,薛定诏对冯祥的信任来源于此,冯祥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薛定诏是个念旧的人,他将冯祥提拔在身边是这样,一直喜欢糖糕也是这样……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内心深处还惦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只是她不够幸运……早早便没了性命!
薛定诏捻着手里小巧而精致的糖糕,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将糖糕轻轻放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水。
好像茶水的苦涩能稍微缓解一下他心里那点难言的沉闷。皇宫,高墙,龙椅……他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尤在坚持!
他母亲的冤屈还未昭雪,北狄的竖子还未俯首称臣,还有……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