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岁入府,在这里呆了整整十二载的春秋。夕日斜阳,照透了梅树下那孤独的身影。雪落指尖,触及了往日的笑颜。你还在苦苦等待着吗?那个曾经不苟言笑的人……
岁消磨,忽魂过,万缕柳色拂笙歌,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遥遥相望,佳人倚肩膀,柳腰环绳靠,可纵使百花齐放,你的脸上仍没有半分喜色,如寒霜附着。当时,我只觉得好生稀奇。从前见过的主家,无不是娇妾伴笑通房闹,而你却是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
那时,我仅是看了一眼,便被丫鬟带下去梳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便未再见过你。
离家时,爹曾说不要张扬、不要抢,留得一条命在,便是我最好的活法。于此,我静静地伏在灶前看火,在月夜中浆洗,在藩篱旁悠游快乐。
我早已忘了家中的样子,在日月消磨中不断消逝。五年来,只印刻了方宅屋檐上的晴空落日、雨夜繁星。我只出过府一次,那便也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见到你诚心欢笑的样子。
冬日值寒,你的院中种满了临霜浴雪的白梅。那日,你身着白衣,抛却了初次相见的沉溺,增添了些许孤傲冷僻。嬷嬷说随行的丫鬟少了一个,谁料就此挑中了我。队伍很长,马车辆辆富丽,你从一尺高的门槛上跨过,侧首立于庭前。似无措,又似孩童临逐鸢鸽。片刻,你俯身上了马车,长虹便尾随着你的轿辇临街过。
至府前,你躬身行礼,随着家仆走进府里。我唯呆伫于此,听得耳旁闲话。原来,你早已定下了与赵家的婚盟,此次前来,是约请赵姑娘赏面同游。十年前,你便已倾慕暗喜,唯等她许你一心人,至此不相离……
卯时,你身侧携了一人,她青面若雪,柔目化莲,纤纤弱骨伴着一张凄美的容颜,却与你形同一骨,气宇当然。我等是下下之人,本不该如此放肆,但都忍不住想去瞧上一眼。
华灯池畔,你牵着她的玉手,阔步向前。所谓天造地设,却也当如此。不计何时,你微偏了头,为她拂去发上的花瓣,此时的明朗,便是我见过你最舒展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