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景走路本就轻的很,提了气后更是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双脚离了人间三寸。
屋子有人,方流景听到了动静。是屋子里的人说话的动静:“方流景,进来吧。”
司寇空空,方流景听出了他的声音。
“不用敲门。”方流景手还没碰到门,呆在屋子里的司寇空空叫方流景不用客气。
方流景想哭想笑,这间屋子到底谁是主人。司寇空空是不是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门一开,司寇空空果然躺在方流景的床上。
方流景眼睛看到司寇空空,鼻子却闻到十年竹叶青才有的醉人酒香。
司寇空空平躺在床上胸口放着碗。方流景知道他还在尝试身体不动就能喝到碗中的酒。
那怎么可能呢?酒又不会自己跑到他的嘴里。方流景笑过司寇空空,后者却很一本正经的说这事能成。
因为他见过有个神人这样喝过,嘴巴一张,胸口上放着的酒就自动成一条线的钻进嘴里。
方流景没有无聊到要练那么无聊的本领,有这种闲工夫也够喝好几碗酒的。
酒倒在桌上的碗里,酒香更浓重,方流景喝了一口,浓厚的酒淌进喉咙里只让方流景觉得痛快不会感到烧灼。
方流景问:“你还想偷佛经?”
司寇空空叹了口气:“我已经答应了别人。”
方流景问:“是谁找你去偷佛经?”
司寇空空笑道:“一个出得起一千两黄金的人。他还个很大方的人。”
方流景问:“大方有什么不好。”
“他有钱大方自然没什么。”司寇空空说,“一千两黄金他都不稀罕,所以在我答应他的时候我就拿到了一千两黄金。”
“唔~”方流景知道他为什么跑出去后又一定要回来偷佛经了。
方流景问:“那一千两黄金的花了多少?”
司寇空空愁眉苦脸道:“全花了。”
方流景摇摇头,说:“你花钱的时候抓怎么就没想到失手的事情。”
司寇空空说:“因为我从来都不曾失过手。”他的胸中自然升起一股骄傲之情。
方流景以连喝了三碗酒,现在他只想要来点下酒菜什么的。
方流景站了起来要出门。
司寇空空问:“你干什么?”
方流景说:“我要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萝卜干花生米。”
司寇空空笑道:“你喝醉了。”
“没有。”方流景说,“我离醉还早呢。”
“你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了。”司寇空空说,“和尚隔着三丈就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
方流景还是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确实有点昏沉。
司寇空空说:“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聊什么呢?”方流景问,“你想知道我在台烟城做了事情吗?”
司寇空空说:“不想,因为我已经听烂了。”
方流景瞪了他一眼,说:“我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不是你说的,是那些说书人和走镖跑江湖的人。”司寇空空说,“尤其是沧州姓杨的一派走到哪说到哪。”
方流景笑道:“我坐过他们的马车。好歹是跟他们有一些交情。”
司寇空空说:“我来说下我跑出少林寺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方流景问“少林武僧撵你到山脚下的事情?”
“不,不是山脚下。”司寇空空说,“是追我到半山腰。”
“唔~”
司寇空空继续说:“我到半山腰的时候少林寺传来敲钟的声音。”
方流景说:“是因为青石大师被刺,镜心大师以钟传声叫所有武僧回防少林。”
司寇空空说:“那还要谢谢那个刺客,你知道半山腰上有片坟地吗?”
方流景问:“你去坟地干什么?”
“因为我要去挖坟。”
方流景问:“唔~你什么时候兼职这种行当的?”
“哼~”司寇空空说,“我在坟地埋了这坛好酒。”
方流景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司寇空空从坟地掏出来的十年份的竹叶青现在有一半装在自己的肚子里。
司寇空空说:“我本想去坟地挖出酒来好好喝一口再睡觉的,可惜那时候我太累了直接睡倒在坟地边上的林子里。”
司寇空空接着说:“我今早一醒来看到一个和尚站在一堆坟边上。”
方流景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喝酒。
“那个和尚朝坟堆拜了几拜说了一句话。”司寇空空说。
方流景放下大碗看着司寇空空,问:“什么话?”
“大仇将报。”
方流景又接了一句:“是要血债血偿?”
司寇空空点点头。
方流景问:“你知道那个和尚是谁吗?”
司寇空空说:“我那时站在他的后背,只能看到光溜溜的后脑勺。”
方流景急了:“你怎么不去看和尚的脸呢?”
司寇空空笑道:“江湖恩怨千千万,你想管得来吗?”
方流景叹气道:“我只是想帮一帮青石大师而已。”
司寇空空也叹气道:“小子,你哪知道在江湖上恩怨两字怎么写?”
方流景说:“我可和你同岁,装什么老前辈。”
司寇空空笑道:“我好歹比你早几年入江湖,走过的桥虽然没你吃过的盐多吧,但总是讲过世面的。”
方流景问:“那在江湖恩怨两字怎么写。”
“只是一个血字而已。”
方流景说:“血字只能报仇哪能报恩。”
司寇空空笑道:“为什么不能报恩?”
方流景理解不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来不及考虑。
因为他和司寇空空都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应该是智玄,方流景等脚步声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听清楚了智玄熟悉的步伐和频率。
方流景从口袋里掏出几片薄荷叶子放在嘴里就出去了。
“好臭的酒味啊。”智玄捂着鼻子说。
方流景笑道:“哪是臭的,十年的竹叶青诶,不识货。”
智玄摇摇头说:“小僧不喝酒也不懂酒。”
“算了。”方流景问,“你找我干什么事情?”
“无心师叔喊你下棋呢。”
“哦。”方流景又感到种被支配的恐惧。
方流景问:“山腰上的那片坟地埋着谁?”
智玄说:“埋着五年前被土匪灭村留下来的尸骨。”
五年前的动乱,一个村庄的所有性命是如此沉重也如此微不足道。残忍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