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殿试后的那一见倾心,妙宁便缠上了蓝墨。王上赐了蓝墨一座状元府,距离王宫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需穿过一条热闹的集市,再绕过都城最繁华的酒楼——悦华楼,拐角往前走一些,便到了。作为宁悦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出宫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因此悦华酒家很快便成为了妙宁的第二个‘御膳房’。
据说悦华楼的厨子是御膳房掌勺的关门弟子,这是悦华楼的招牌,而状元府住进了蓝大人后,悦华楼的亮点便成了这妙宁公主。公主虽说只有十岁,却已然能瞧出标致得模样,毕竟人家的生母王后可是当年名满都城的美人,长公主和小公主那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当年长公主及笄那可是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连别国的太子都亲自赶往王宫提亲。这小公主长得比长公主更像其母亲,将来自然是比长公主还要美貌许多。因此悦华楼日日都排着大长队,只为了一睹这十岁小公主的芳容,这店家也是聪明,无论今儿个公主有没有来,都会留下那间取名芙蓉苑的包房,至于为何是这一间,掌柜私自猜测,恐怕是因为这一间的窗户正好能隐隐瞧见状元府的前厅庭院,不过掌柜可不敢随处胡说,这小公主不但是本店的金钵钵,更是整个宁悦国的掌上明珠,再者说,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哪能懂什么情爱?怕只是瞧着那状元郎俊俏,觉着新鲜罢了。
妙宁隔三差五便会去悦华楼的芙蓉阁点上一些招牌菜,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什么也不做,就看着那状元府进进出出的人,运气好的时候还会瞧见早朝回来晚了,或是准备出门的蓝墨,当然还有更运气好的时候便是蓝墨约上三五个同窗好友来悦华楼吃饭,只是刚开始还能遇上两次,后来悦华楼每次都是人满为患的,倒是一张空桌的没有,蓝墨等人进了酒家也无从下脚,妙宁很是‘善解人意’的邀请了蓝墨等人一同在芙蓉阁用膳,可蓝墨死活说这不和礼数,他的同窗劝说过几次,毕竟妙宁还只是个小娃娃,更何况中间宫女们还会系上一张帘子,可蓝墨就是不肯,最后为了规避这种麻烦,连悦华楼都不来了。
本来妙宁也是想打听他们换去哪家酒家了,哪知数日后蓝墨的爹娘赶到了都城,蓝墨为了在家多陪陪爹娘,出门聚会时间从偶尔直接减少成了极少数时候,大多时候都待在家中,因此妙宁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不能因小失大嘛,这芙蓉阁可是守着蓝墨家最好的位置了,尤其是蓝墨的爹娘梧桐乡的家中做惯了农活,来了这都城整天无所事事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于是便在前厅庭院种上了许多花,如此一来这一家人在前厅庭院的出现次数简直比妙宁在悦华楼吃饭的次数多得多得多。这倒是妙宁乐见其成的,于是为了让蓝墨爹娘的这一爱好持久下去,妙宁隔三差五便会差人送上一些难得一见的花草,这一举动蓝墨爹娘开心了,蓝墨却头疼了。
终于,在妙宁无数次的‘碰巧’在蓝墨下朝的必经之路与他相遇时,蓝墨终于忍无可忍的冲着妙宁深深作了一个揖,让自己尽量保持声音柔和,说话委婉的样子说:“公主殿下,下官有一事,望公主殿下为下官指点迷津。”妙宁见到蓝墨肯停下来与她说话已是惊喜不已,再听蓝墨如此说,更是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心想蓝墨如此聪明,怎会有事解决不了?哪需要请教自己,分明就是想同自己说会儿话罢了。越是如此想,妙宁越是无法平静,只能咬着红唇,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小鹿乱撞,控制住自己想要拼命点头回应他的心情,端庄大方的柔柔点了点头。
只听蓝墨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说:“下官的爹娘操劳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盼着下官金榜题名,不用再千幸万苦的供下官考取功名。下官将他们接至都城,也是想让二老享福,不用幸苦操劳。可谁知二老至都城后竟又爱上了栽花种草,原本二老种一些花草也是没什么,或可强身健体,消磨时间,不曾想收到名贵花草后,疼惜花草,竟是三更听闻雷雨声也要亲自起身,冒雨遮掩住花草才肯罢休,身为儿子的下官真是心疼不已。公主七巧玲珑心,可否为下官想一法子,让二老清闲清闲。”
妙宁小脸煞白,最初的激动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蓝墨有句话说的很对,妙宁七巧玲珑心,自然听得懂蓝墨言外之意是自己送去的花草劳累的人家的爹娘,心下一阵委屈,却还是努力撑着自己想落泪的念头,思索了片刻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后,才紧张得说:“本宫······我想,蓝大人的爹娘既然是惜花爱花之人,自然······自然对花草都是倾注了自己的感情,若是假借旁人之手,恐怕也不是特别放心。”偷偷抬眼看蓝墨表情很是难看,又急忙说道:“但,但若是赠与二老花草之人为状元府举荐一位好的花匠,想必二老应该也很是放心,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劳累了,闲暇时还能与花匠商讨养花草的诀窍,想来也是不错的。”
见蓝墨的脸色稍有好转,妙宁立即抢在蓝墨前面开口道:“我正好认识一位不错的花匠,今日便让此人去状元府,大人或可让二老试他一试,如此一来更能让二老尽快放下心。妙宁还有要事,不便在此处逗留,先告辞了,望大人见谅。”话刚落,见蓝墨向她作揖,优雅的微点头,便匆匆离去了。走到不远处,偷偷看着蓝墨离去的身影,然后招招手让身边的宫女赶紧去寻一个有名的花匠,然后领着人去状元府谢罪。平生妙宁第一次觉得自己窘迫极了,而后又怪自己当初送花草时怎未想过配一个花匠,若是当时思虑周全了,今日或许就不用慌忙逃走,而是与他闲话家常,增进感情了。
之后好几个月妙宁都不曾往悦华楼去了,就怕偶遇了蓝墨不知该如何自处,殊不知这一举动倒是吓到了悦华楼的掌柜,赶紧让店里的厨子拖御膳房掌勺在宫里找相熟的宫女打听打听是否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公主殿下。
不过倒有另一个意外收获,那武状元萧肆,如今的禁军统领,也是似乎也在四处打听公主殿下为何很久不去悦华楼了,妙宁听说了之后想起了殿试时那个站在蓝墨身旁的英气十足的俊俏少年,他当时还瞪了自己呢,反正也是无所事事,于是提起裙边去了王宫门口,见那萧肆正一脸严肃的带着队伍准备巡视,便冲了过去。
萧肆见一团粉色冲自己冲了过来,心里竟是一阵紧张,但还是稳了稳心神,一脸严肃的看着只有自己一半高得小姑娘这小姑娘正嘟着粉嫩的嘴唇,仰着头看着自己,“这是可爱的紧。”萧肆心里默默想着。
那粉嫩嫩的小娃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着:“诶,傻子,你四处打听本公主,是何居心呀?”萧肆看着那小娃娃,心里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只是道:“我不是傻子。”那小娃娃立刻燃起了气势,一脸正色道:“和本公主说话,你得说‘回禀公主’,还有,不能自称我,得说末将或者卑职!知道吗?”
萧肆看着她一脸正经,和那公主的架势,倒是觉得很是可爱,忍住笑意,作了一个揖道:“回禀公主殿下,末将不是傻子。”妙宁听了这话简直没有被气晕过去!怒道:“本公主问你为何四处打听本公主,不是和你在这里讨论你是不是傻子的!”萧肆见她就快气的跳脚了,竟是没忍住自己的笑意,说:“公主殿下,末将还有职责在身,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妙宁回答,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巡视去了,边走还边用余光看着后面气的直跳脚的妙宁,听着她怒吼:“站住!你给本公主站住!你当心着点儿,我非去父王那儿告状不可!”萧肆嘴角嘬着笑,觉得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呀。
而妙宁,本想去戏耍萧肆,没想到反而自己被气的跳脚,平生第一次这么生气,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但也因为这么多年,从每一个人不顺着妙宁,此时的妙宁只能在原地跳脚,除此之外真不知道怎么发泄。当然,说什么去父王面前告状也只是吓唬吓唬萧肆罢了,毕竟人家为了公事甩下自己,自己还真没理由去告状,只能自己灰溜溜的咽下这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