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莫黎前脚刚走,皇后就忧愁的抓住皇帝:“臣妾不喜欢这个孩子,不过、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皇帝的表情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的意思朕明白,女孩子精明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朕不能不顾太子的脸面,难得见他如此恳切。”
皇后也说:“当年在北陵帮助过他的小宫女,陛下碍于咱们和翎国的关系,不肯帮他救回来,如今若再不允他迎娶这个孩子,怕是他会与我们更加疏远了。”
皇帝皱了皱眉:“怎么他还要和朕父子离心吗。”
皇后安慰着:“当年臣妾和陛下无法阻止太后把风儿送去北陵做质子,臣妾心中就已经很愧疚了,这些年他与臣妾虽然恭敬爱戴,却总是显得没那么亲近,大概也是因为没在身边长大的缘故。”
皇帝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扔到一边,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当年的确亏待这个孩子良多,因此你总想着要弥补,就连他非得要纳一个戏子为妾你也允了,左不过是他后宫的那点事儿,你既然觉着亏欠,那让他开心开心也没什么。”
皇后:“太子不会沉溺于美色的,太子心里有数,臣妾更会告诫他一切以国事为先。”
皇帝笑笑:“你看他喜欢的这个丫头,怕是比他还关心国事呢,朕瞧着也不是多么倾国倾城的姿色,怎么太子会如此……如此。”
皇后也舒展了笑颜:“臣妾也不是一等一的绝色,陛下当年不也为了臣妾主动向太后娘娘低头吗,这说到底呀太子还是像陛下。”
皇帝被皇后说的没那么沉重了,故作烦恼的摆了摆手:“他哪里像朕,也就这一点好能随朕了。”
星河宴将近,那次送莫黎回鹿府之后钟离风就没再出现,莫黎也乖乖的呆在鹿府,看看书弹弹琴,时不时的和鹿悠做个伴。
鹿悠的肚子一天更比一天的大,莫黎时长陪她晒着太阳,听她念叨着穆衡的事,偶然间从她絮絮叨叨里捞得钟离风的只言片语。
“听闻殿下这几日日日都把自己埋在书房里,衡哥就也日日都忙忙碌碌的,到比殿下回来之前还要脚不沾地了,嘘、这话我就是跟你唠叨唠叨,叫旁人听见了怕是会怪我非议殿下。”
鹿悠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嚷嚷着累了,扯着莫黎到小花园的凉亭里坐下。
“这两日愈发热了,幸好星河宴过后就没什么事儿,否则我到嫌折腾。”
莫黎跟着鹿悠的时候总是会放松下来,反正无论她说什么鹿悠都不会多心,鹿悠这份天真倒是比什么都珍贵。
“这个孩子竟还有能让你嫌什么事儿折腾的能耐,他怕是知道了他娘亲怀着身孕还到处跑跑跳跳的,想让你好好歇一歇。”莫黎搁下侍女递过来的茶,又拿着银针给鹿悠的梅子汤验了验才罢休。
“母亲已经替我打发了那两个侍妾,做不过是安置在一旁,衡哥都不曾去看过。”鹿悠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沾沾自喜的小骄傲。
莫黎笑眯眯的:“瞧给咱们王妃娘娘开心的,晚饭都能多吃几碗了。”
鹿悠半躺在侍女掖好的软枕上:“这个孩子怀的着实是辛苦,不过我这几日胃口到比之前好了许多,算一算还有三个月左右也就生了,一想起来我还有点怕。”
莫黎:“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鹿悠抓了抓她的手:“衡哥也这么说,可他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每日我还没醒他就走了,我都困得不行他还没回来,我真担心到时候他根本……”
“不许胡说。”莫黎赶紧制止了她的话:“再过两个月也就没这么忙了,郡王肯定会日日陪着你,陪着你们的孩子。”
鹿悠:“也只能这么想了,连太子殿下都还没歇呢,他这做臣子的必得要更忙才行,我也不是不理解。”
莫黎赶紧找了个话题:“明儿就是星河宴了,外边好不热闹呢,到时候咱们早些去争个好位置,也让你舒舒服服的看。”
鹿悠笑了:“往年我都是会参加的,这次因为这个孩子到只能看了。”
莫黎:“唉,再过几年怕是这个孩子都要参加星河宴啦。”
鹿悠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小溪你这也太夸张了呀,再说他娘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轮着他了?”
莫黎刚要说话,就听见慢慢走过来的侍女回禀:“郡王请娘娘和姑娘回府用膳。”
因为穆衡这几日日日都很忙,所以鹿悠大多都是和莫黎一起住在鹿府,虽说有些于理不合,但连穆衡都没有意见别人自然也就装聋作哑了,穆衡难得能陪鹿悠吃一次晚饭,可为什么还要叫上莫黎?
“知道了。”莫黎打发着,转过头继续哄鹿悠开心:“你看,郡王到底是不肯让我多陪你几天的,这就巴巴的要你回去了。”
鹿悠故作生气的撅起嘴:“瞧你这话,这不是喊了你一起回去吗。”
莫黎愣了一下,鹿悠刚刚说的是一起‘回去’。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逃出京城后收留她的云松不是家,为了算计而进的藤府更不是,若说唯一一处还算相近的就是她的郡主府了,可说到底那都是‘藤莫黎’的,而且也并不单纯。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莫黎干笑着拍了拍鹿悠,率先站起来搀扶着鹿悠,现在鹿悠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走一走就要歇一歇,郎中不让总是坐轿子,因此只能慢腾腾的走着。
衡郡王府
几日都没好好睡上一觉的穆衡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和陪他一起站着的、在鹿悠嘴里这几日除了上朝就没离开过东宫的钟离风。
莫黎目不斜视地扶着鹿悠走下马车,看着鹿悠对着穆衡俏皮的揶揄,莫黎自觉地和钟离风保持了距离。
穆衡虽说请她们回来共用晚饭,可现在还没到时辰,于是穆衡就在钟离风的暗示下先领着鹿悠回屋歇息了一会儿。
莫黎左右看了看,穆衡很会做事,既然钟离风有话要和莫黎说那他很自然的支开了一干下人。
莫黎:“看来要做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听鹿悠说殿下这几日勤勉的很。”
钟离风:“皇后已经劝说过沈玉京了,想必是接受了你的建议。”
莫黎:“殿下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声?”
钟离风倒也不是真为了这个,他这次来是有正事的。
手里拿着穆衡给他的钥匙,默默地带着莫黎朝一处走。
莫黎有点不知所以:“咱们去哪儿?”
钟离风也没解释:“到了你就知道。”
屋子离主路比较远,想必是有人特意选了偏僻的地方,莫黎默默地跟着,屏着呼吸忍着好奇没再发问。
到了屋外,莫黎看见许久未见的雪淼守在门口,对着钟离风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钟离风解开门上的锁,贼头贼脑的推开门。
“进来说吧。”
莫黎:“我好歹还没领到封太子妃的圣旨,殿下就不能为我那点可怜的清誉考虑考虑吗。”
钟离风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看看是谁再说啊。”
莫黎刚转过眼神就看见桌子边坐的三个人,当下就失了声,连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噎在了喉咙里,脑海中刷的一片空白,嘴巴半张着啊了一会儿。
倒是坐着的人扑了过来,直接饱了莫黎个满怀。
“姑娘!”
莫黎愣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徐璐的后脑勺,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眼眶也有点热。
“瘦了不少,省得你天天嚷嚷着要节食了。”
梨木和木娟也咧了咧嘴,她们没有和徐璐抢这死而复生的时刻,只是默默的对着莫黎笑,莫黎看见梨木悄悄地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徐姐姐这一路都念叨着如果真是小姐要怎么生气一番,现在见着了到净似全忘了,一股脑的扑到小姐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了。”
木娟也鼻尖红红的,但她看气氛实在太凝重,就开口打趣道。
钟离风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去外边等你。”
说完主动的退出了屋子,还认真的帮忙关上了门,乖乖的在外边做个安静的门童。
徐璐是从莫黎还是个小豆包的时候就陪着她的,两个人一起从五岁长到十五岁,一起从风光无限走到落魄孤伶,徐璐亲眼看着她忍受了怎样的痛苦回到藤府,再到听见她的死讯。
徐璐气的直跺脚:“姑娘怎么可以抛下我呢,姑娘这一辈子都没有抛下我过!”
莫黎赶紧帮她擦眼泪,可不知怎么的越擦就越多,徐璐就像是冲溃了堤坝的海岸,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莫黎的手帕都湿透了一大片,赶紧向木娟伸手借。
梨木也跟着帮腔:“早知道小姐有什么好去处不带咱们,咱们就该跟着小姐去前线才对,怎么能信了小姐的鬼话真乖乖呆在家里。”
莫黎百口莫辩,只能先安抚着:“我不也没想到这些,你瞧你们这话说的,跟着我去做什么,那地方我都不想再去了。”
莫黎这话半点不掺假,她再也不渴望着行军了。
大概是老了……怕累
“姑娘从小到大我什么都陪着,我就知道姑娘不让我陪定有古怪!我再也不信姑娘了!”
徐璐红彤彤的眼睛盯着莫黎:“姑娘到了这边竟然都不想着联系我。”
莫黎赶紧解释:“我这不是……原本没想着在这儿呆太久嘛。”
徐璐据理力争:“姑娘就算走也没打算来寻我吧。”
木娟看着莫黎羞愧的表情笑呵呵的替莫黎打圆场:“倒也无所谓在哪儿,小姐高兴就好,奴婢再见到小姐倒觉得小姐比之前更有生机了,看来南桓的风水还算是养人。”
莫黎:“你们两个这一路辛苦了吧。”
梨木自从刚刚见到莫黎的时候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抹着眼泪:“知道来见小姐,我和木娟生怕拖了后腿,根本不觉得辛苦。”
莫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原本为她们做了些安排,也都是些不错的选择了,没想到这两个丫头也是倔,倒跟着徐璐回了云松。
“那咱们就在南桓再住一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徐璐倒是没说什么:“姑娘在哪我就要在哪,这次姑娘别想着甩开我。”
梨木也说:“穆先生说叫我们装作小姐的奴婢,说是他会帮我们安排的。”
莫黎嘘了一声:“他不是穆先生。”
徐璐眨巴了两下眼睛等着莫黎的下文。
莫黎压低了声音:“他是盛国的太子——钟离风。”
徐璐皱了皱眉,和木娟与梨木对视了一下。
“我再过几日就会被册封为太子妃,别担心,这是我和他的一场交易。”
徐璐抽了抽鼻子,可算是止住了眼泪:“为什么?”
莫黎无奈的笑了一笑:“算是回报吧,总归我也没想好要去哪,好歹他也帮了我许多。”
梨木:“姑娘身上的伤可大好了吗。”
徐璐也赶紧拉着莫黎的手问:“诗将军只写姑娘身死,姑娘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听白去寻姑娘的尸骨,貌似和诗将军发生了些冲突。”
莫黎:“听白和诗扶歌总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我的尸骨他们是找不着了,至于我为什么能活着……我不知道。”
木娟被莫黎这话说的有点迷糊:“姑娘不知道?”
徐璐猜测到:“莫不是诗将军替您撒了谎?”
莫黎解释:“我确实不知道,更并非我让诗扶歌替我说了谎,我身上的伤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可我偏偏还活着,估计是祸害遗千年吧。”
徐璐赶紧摇头:“姑娘不是祸害,应当是满天神佛看不过姑娘好人不长命才救了姑娘的。”
莫黎敲了敲她的头:“又怪力乱神了。”
徐璐忽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鬼灵精怪的凑到莫黎身边,用贼兮兮的声音对莫黎说。
“不过姑娘和穆…太子殿下还真是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