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跟着小童,行至一间四面通常的小室,由一屏风,一竹帘将屋室隔开,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
夏茵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种乐器与宣纸笔墨,一股不详的预感顿由心生。
果然,那小童进去片刻,出来对夏茵道:“姑娘,我们公子只与才情出众之人结交,按照规矩,请您任选一样吧。”
夏茵听到后,当下心里泛起了嘀咕:什么啊,还真是跟传言的一样多事。
夏茵哪会这些啊,让她弯弓射雕还差不多,夏茵在房中乱飘着,心中盘算怎么把这个人“请”出来。
眼尾一扫,一架古琴映入了眼帘,夏茵顿时计由心生。
夏茵缓步至案前坐下,古琴上果然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断纹,及时比不上之前见过的独幽,恐怕也算得上珍品了。
夏茵摸着那古琴,朗声道:“先生这琴不错啊,这断纹密布,方为佳品,不若让我人工给它增添些价值,您看可好啊?”
话音刚落,一记手刀便劈上了古琴。
那负立的小童当下花容失色,却也阻止不急,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人敢在竹墨轩如此放肆,简直是骇人听闻。
就在那琴即将壮烈牺牲时,夏茵突觉手上一疼,当下便偏了方向,贴着古琴砸下,上好的松木案几上当下出现了丝丝裂痕。
夏茵定睛一看,一枚黑子落在身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来这位青衣先生也不似传闻那般,是个文弱墨客啊。
夏茵故作惊疑,道:“怎么偏了,不知道我若是一脚下去,还会不会偏啊。”
那小童气急败坏地想要拉开夏茵,只是他年纪不大,又是个侍墨的,哪里能拉得动常年习武的夏茵,反倒因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夏茵唇角一勾,站起就准备行动,就听到屏风后响起一道带着怒意的清冷声音。
“平宁郡主大驾光临,就只是来此挑衅我青衣吗?”
夏茵露出得逞的微笑,回道:“来意不是已经说明了吗,一睹先生尊容啊。”
顾青衣从屏风后走出,示意那小童不要妄动,道:“如此,郡主便是看过了,请回吧,这里不欢迎郡主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
夏茵权当听不到他这明显的逐客令,道:“来者便是客,先生理当招待,方显先生大度宽和啊。”
顾青衣冷眼看着她,样子孤傲得像只白孔雀似的,不客气道:“在下可从不是那宽和大度之人,若是郡主再纠缠,在下就只能请郡主出去了。”
顾青衣此话一出,竹帘应声晃动,顾青衣身后站出了几个侍卫装扮的人。
夏茵轻笑几声,调侃道:“堂堂青衣先生,高雅之事,竟是个急性子吗?”
“动手。”顾青衣果断道。
几人朝夏茵扑来,暗一迅速出现在夏茵面前,与几人缠斗在一起。
夏茵扫了面前的乐器一眼,拔出佩剑,剑光一闪,眼看着这些上好的丝竹就要化为剑下之魂。
忽然,一只竹筐挡住了剑尖去路,被捅了个对穿。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温润中带着些惶恐。
“对不住对不住啊,方才突然一阵大风,竟将在下的竹篓刮了进来,不知可有人瞧见啊?”
夏茵看着来人,不过文弱书生模样,但竟然能在顾青衣不知晓的情形下,如此轻易踏足竹墨轩。
且这个理由编的未免蹩脚了些,今日哪来的什么狂风,能把这竹篓都吹到这屋内,未免太过夸张了。
顾青衣显然也知道来人有问题,命令侍卫们停手待命。
书生上前捡起地上破了个洞的竹篓,当下苦了脸,道:“怎么破成这样了?”
夏茵冷眼瞧着,道:“不好意思,你这竹篓来得巧,误伤了,回头赔你个更好得便是。”
书生连连摆手,又是一脸的惶恐,道:“不用不用,怎敢劳烦姑娘呢,方才听到响声,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青衣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此时院中又来这么个身份不明之人,他自然先隔岸观火,让这两个人对上。
夏茵瞥了顾青衣一眼,嘲讽一样的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小争执,主人家动了手而已。”
书生面露惊异,似乎真得不知情一样,道:“有什么事,诸位不如坐下来慢慢说,缘何要这样大打出手,伤了和气呢?”
一时无人搭话,夏茵与顾青衣互不相让,院中气氛有些凝结,那书生面露难色,却瞥见已经被顾青衣放在身后的古琴,当下一喜,道:“先生想来也是懂琴之人,不如听在下抚琴一曲可好啊?”
顾青衣蹙眉,似乎正要开口拒绝,耳边便响起了夏茵挑衅的声音。
“这可不行,你若是比这青衣先生都弹得好,他以后还怎么在皇城立足啊,怕是要关门的。”
顾青衣额角暴起了青筋,此时拒绝,反倒真像是应证了夏茵的话似的,只好将原本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位公子,请吧。”顾青衣侧开身子,露出身后案几上的古琴。
夏茵老神自在地站在院中,看这人玩什么花样。
那书生跪坐至案前,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琴上,指尖轻触,勾起几声轻音。
夏茵眯了眯眼,觉得这双手异常的熟悉,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能破各种奇巧机关的手,顿时瞳孔微缩,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眼前重合。
夏茵冷笑,心中暗道:好啊,舍得出来了啊。
这厢夏茵想入非非时,那边伴随着萧凌风一声“好琴”的轻叹,如云流水的琴音跃然于他指尖。
只片刻,便让怒火中烧的顾青衣变了脸色,由怒转惊,再由惊转喜。
随着小桥流水一般的清乐到浑厚激昂的边塞曲,顾青衣眼中那毫不遮掩的惊叹,也让夏茵挑了挑眉。
她的确不懂鉴赏这样的高雅风月之事,可是能让顾青衣如此,只怕自己自认对萧凌风的了解,不过是他冰山一角而已。
她突然想起了最近得来的情报上,江湖人对萧凌风的评价,凉薄如水,冷酷无情的“玉面千颜”,与自己所认识的这个人可谓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