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天的事，那天我们都有喝酒，神智不是很清楚，所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李志恒眼睛看着前方，慢慢说道。
筱娆前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她以为他会直接挑明了说，甚至于会责怪她的不矜持，大胆狂妄。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他轻描淡写一个神志不清，就要把他们之间的羁绊一笔勾销，把她付出的深情全部归于一场误会，她怎么受得了！书皮被她抓的有些皱，一边甚至已经裂开了一点。
“你冒犯了我？你的意思是，那天的事完全是一个误会？一个酒后的误会？”筱娆紧紧盯着李志恒，一字一句地问道。
李志恒转头看着筱娆，看着她眼中的不信，看着她眼眸深处的受伤。这样否决一切，甚至于否决她的感情，固然是残忍的。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一切以最合适的方式摆平。至于筱娆，他觉得她总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可是现在，看着筱娆眼中的受伤，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一味的否认，或许做错了。
“你真的认为那一切只是误会？！”筱娆怨怒地看着李志恒，指甲的边缘已经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褪去血色。
李志恒叹口气，看着筱娆的眼睛，缓缓地道：“这些重要么？是不是误会真的重要么？我以为，我这么说，你会明白我要表达的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筱娆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可以忍受他的绝情，忍受他的拒绝，可是就是没法忍受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她的感情全部否决！她的感情就这么一钱不值么？
“我什么都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不必这么顾左右而言他！”
“那好，那我就这么跟你说。”李志恒垂了一下眼睛，随即又抬头看着筱娆，眼里满满都是坚定与温柔。筱娆的心一震，她隐约猜得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我喜欢叶子，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面对着一帮男孩子的诘问，没有一丝惧色的小女孩就已经开始走进了我的生活。我没法确切地告诉你她是什么时候走进我的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角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她已经在那里扎根生长，与我生命交缠在一起。”说起叶慧，李志恒的眼眸绽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光亮，眼神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以前我喜欢叶子，而现在，我爱她！”
李志恒坚定的眼神似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刺进筱娆的心脏，抽搐到能呼吸。筱娆下意识用手抵在心口的位置，这样似乎能令抽搐到快要麻痹的心脏舒服一些。
“那么我呢？”看着李志恒，筱娆的视线有些模糊，说出口的话也是那样轻，几乎是在喃喃，“我怎么办？我从小就喜欢你，叔叔还有我爸爸都说我以后就是你小媳妇，你也总是护着我。可是现在，你竟然跟我说你喜欢的是她，是别人，你要我怎么办？”
李志恒抿了抿唇，才道：“在我没有出现之前，你是怎么办的，那么现在就怎么办吧！”
“呵呵。”筱娆轻笑出声，看着李志恒的眼睛里一扫刚才的激烈情绪，只剩下一片温柔缱绻，“如果我说，在你不知所踪的那些年里，我始终相信，你一定活着，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你信么？”
李志恒的眼中流露出惊讶与不忍。
“小恒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是唯一还与我的幸福有交集的人。”筱娆微微仰头，将即将破眶而出的眼泪狠狠忍住，“妈妈和阿姨都不在了，叔叔和爸爸去了战场，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面对这未知的一切。我总是在想，小恒哥哥一定跟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一定跟我一样难过。不过没关系，至少我还陪着他，与他一起承担这些。叔叔和阿姨都说我是小恒哥哥的小妻子，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等着小恒哥哥来找我！”
顿了顿，筱娆重新看向李志恒，“所以，当你出现在叔叔的病房门口，当你说你是李志恒的时候，我只有喜悦，却没有惊讶。因为，我始终相信，我的小恒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不管早晚，他一定会来，实现小时候，他的诺言！”
“诺言！”这个词像一个惊雷在李志恒的脑袋里炸开。她竟然已然把小时候的戏言当做了诺言吗？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个时候他说小时候的一切是戏言，总有些逃避与不负责任的嫌疑。可是实际上，在两个孩子都不过是四五岁的时候，那样的说法不过是在表达大人对两家关系，以及对孩子的喜爱而已。一句玩笑，一个戏言，不过是拿着懵懵无知的小儿戏耍罢了。只是，在疼爱他们的长辈一个个离去的今天，那样的戏言似乎也变成了一种美好的期盼，甚至于，是两家大人生前唯一的愿望—遗愿！多么沉重的一个词。更不必说，作为这个似是玩笑，又似是口头协定中的当事人中的一个，已然认定了那句话的性质，她定义为诺言！可是，那哪里是他的诺言呢？只是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是不是他的诺言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的人中唯剩的三人中，筱娆与他的父亲李泽明都认定了那是两家婚姻约定！
李志恒颓然地向后靠在车座上，如今，他终于完全明白了李泽明的坚持与筱娆的执着。时间的流逝，亲人的逝去，沉淀下来的记忆中，已然丢失了当事时的情景与心情，在没法还原的玩笑戏言里，渐渐被剩下的人钉到了板上，变成了事实与诺言。
在这沉寂的功夫，筱娆已然快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对着有些颓丧的李志恒，嫣然笑道：“小恒哥，即便不说诺言，我们曾经青梅竹马的情分仍在，我心里也始终给你留着位置。你刚回来的时候，看着陪在你身边的叶慧，我也以为，我们不可能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叶慧她配不上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看到你为她的付出，你把她捧在手心里，放下心尖上。可是她呢？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的疼爱与宠溺，她又为你做了什么？在你面对着陌生的家人心情复杂时，她远在美国；当你为了她的事业王国而忙碌时，她又在追逐她的另一个高峰，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爱，得到你的关怀？！如果，叶慧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称职的妻子，或许一开始我就会退出。可是，我所看到的只是她如何为了自己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你！如果阿姨还在，恐怕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燃烧自己去换回这么一个冷漠自私的女人吧！”
“你不懂的！”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筱娆，李志恒淡淡地道，“你们都以为是我成就了叶子，是我在付出，而叶子只是在被动的享受。可是你们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是我离不开她。叶子无需做什么，便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支撑了我的全部人生。她带给我的影响，是你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你们这样斤斤计较，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呢？而你们也不是我，又怎么知道，在我们的感情中，叶子又是何其重要，何其特殊的存在呢？你不懂，不懂我，不懂叶子，更不懂我们的感情。”
听着李志恒的话，筱娆的脸也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到最后，几乎已经褪去了最后一分血色，似是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筱娆的眼中一片凄凉，眼眸深处却似隐隐埋着一抹不可撼动的坚持，“我不懂你的感情，你又何尝懂我的感情？不然今天你也不会对我说这些了。小恒哥，我一直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转身开门下车，手扶在敞开的车门上，筱娆再次看向驾驶座的李志恒，恢复了往常甜甜的笑，“小恒哥，什么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你快回去吧，不然叔叔该着急了，路上小心！”说完，一把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大门。在筱娆背后的李志恒，自然无缘看见，筱娆背过去的那一刻，眼角克制不住滚滚而落的泪珠。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哪里容得她这么容易就停下来呢？
叶慧也拿不准李泽明会喜欢什么样的点心，便做了点心拼盘老四样中的驴打滚、豌豆黄还有芸豆卷，又特意泡了一壶绿茶。芸豆卷配绿茶，清甜中透着秀气的清雅，当真是享受。
端着托盘送进书房。李泽明确实在看沙盘，倒是李泽辉有些无所事事地在一边随意翻着书。看见叶慧端着托盘过来，赶紧接过来，笑着道：“呦，今个大师傅遇见什么好事了？竟然还有点心吃，我一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