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风来和唐璐回到客栈之时,只见采桑子正将道剑放在手中把玩,白无落坐在一旁的座位之上,露出满脸笑容,看着推门而入的两人。
采桑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徒儿,虽然你是为了救人,才将这道剑交了出去,但是赌约便是赌约,此后你便跟着马车跑吧!盗王虽然利用了你的善意,却也能让你明白这世间有真善和假善之分,你需认真分清楚二者。以后切不可被蒙蔽!”
李风来服输,恭敬的抱拳说道:“徒儿服输,谨记师尊教诲!”
采桑子用手捋须,点了点头,将道剑丢向李风来,说道:“可不准再丢了,这是你吃饭的家伙!”李风来一把接住道剑,向采桑子抱拳鞠躬,便和唐璐一起,站在采桑子身后去了。
采桑子此刻稍有疑惑,问道:“白无落,曾听闻你向来独来独往,你从何处突然找来的帮手?”
白无落闻言,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僵硬,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的敲打着桌面,似在想着该不该回答,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采桑子见白无落这个样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说道:“无碍,贫道也就是随口一问,好奇罢了!盗王不必非要回答。”
白无落思索一番,采桑子是化外之人,告诉他也无妨,于是说道:“那三个帮手,一个是铁裁缝,一个是金算盘,一个是侏儒儿。”
采桑子略感惊讶,这三个人他均是略有耳闻,几年以前江湖上还有这三人的传闻,可最近这几年,他们和另外一些江湖高手,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一丝动静。
白无落见采桑子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便知道其现在定然极其疑惑。
要是换作别人,他盗王白无落肯定会卖个关子,让别人猜去。可是在采桑子面前,他如何敢卖关子,于是便慢慢说道:“想必采桑前辈已然察觉,虽然一直都有江湖高手退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可是最近几年突然没了音信的江湖人,似乎过于多了一些。”见采桑子慢慢的点了点头,白无落继续说道:“不知采桑前辈有没有听过赵真这个名字?”
采桑子听见这个名字,惊讶程度比先前更胜。赵真乃是当年五国战乱之时,西蜀国的一员名将,算起来年龄比李当先还要大上几岁,曾单枪匹马在剑门关将云泽狼虎之军吓退三里,也曾凭五百亲卫和一众百姓,将北川将领汪值率领的一万兵士杀的丢盔弃甲。西蜀国京都被司徒乐奇袭得手之时,西蜀国因此全盘瓦解,镇守西蜀国北面的赵真也因此腹背受敌,不得不遣散手下,只带着六百亲信龙甲军一起归隐,藏于深山。
采桑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此人,于是白无落继续说道:“赵真藏于深山之后,建造了一座叫藏龙堡的堡寨,令六百亲信学习种菜,以此自给自足,从而养活全军。本来赵真想着就那样过下去,等到时机成熟再发展势力,重新拿回西蜀国。藏龙堡本来就那样波澜不惊的发展着,直到几年前,赵真在山中猎到一头雄鹿,众人剖开鹿肚子,准备做一锅鹿汤,却从中发现了一张锦帛!”
见白无落讲的如此传神,采桑子和李风来就要将手做鼓掌姿势,可稍稍一想,好似不太好,于是再次将手放下。采桑子用期待的眼神继续看着白无落,让其继续说下去,白无落看着他们像是在听评书一般,竟有些哭笑不得,于是说道:“诸位,我讲的都是真真切切的,可不是在说评书。”
白无落见众人再次聚精会神的开始听始末,于是便继续说道:“发现这张锦帛之后,众人也都十分惊奇,赵真当着众亲卫的面,将锦帛缓缓展开,念道:‘帝星将陨,暴者为君。国运不济,民怨四起。’随即四周亲卫皆是议论纷纷,激动不已,赵真也当即便红了眼眶,对着众亲卫喊道:‘龙甲军听令!苍天降兆,兴兵伐暴君!今日起,开始召集江湖能人义士,五国时期遗留的将领兵士,凡是有心起义讨贼者,全部接纳进堡!随本将一同逐鹿中原!若能成功,封侯拜相!’于是之后,江湖上便口耳相传着这件事情,不少江湖人也因此进了藏龙堡。”
采桑子这才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这三人和你,都到了赵真麾下?”
白无落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三人奉命在湖县驻扎,笼络百姓乡绅,召集有志之士。而我,则负责盗取那些豪绅的不义之财,以供军备。之所以盗取采桑前辈的道剑,则是因为我早已为军备物资愁昏了头,鬼迷心窍!”
采桑子摆了摆手,说道,“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随后似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继续问道:“那这藏龙堡位于何处,可否告知贫道?”
白无落眼神中似有一丝惊喜,若是天下第三的采桑子也加入藏龙堡,那藏龙堡才是真的如虎添翼,如龙多爪,可以真的所向披靡!于是急忙说道:“那是当然,就在西蜀道西郡的西岭山脉之中!”
采桑子和白无落又谈论了一些细节,白无落才向三人抱拳告辞道:“时间无多,我还需完成采桑前辈的第一个任务,一路上顺便盗一些不义之财,便不再久留。前辈若想用马车,只需去成衣铺找那铁裁缝,他自会给前辈备好。前辈,二位小友,就此别过!”白无落说完此话便纵身一跃,从窗户飞了出去,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李风来问采桑子道:“师父,您老人家该不会真想要去那个藏龙堡吧,我看说的这么玄,未必是真的。”
采桑子笑了笑,解释道:“傻徒弟,为师自然不会去,为师在灵山上还有一众徒子徒孙,为师去了,他们岂不是全都得被皇帝下令给‘咔嚓’了。”采桑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给李风来看。
采桑子如此回答,便让李风来更加的疑惑,于是接着问道:“那您老人家追问的如此仔细,是作何打算?和您徒弟说说呗。”
采桑子沉吟了一阵,说道:“为师是担心,上次放走的那几只獠牙鬼,有些不开眼,又去找你爹的麻烦。所以为师在想,要不要让你爹上那藏龙堡,躲上一段日子。但是现在藏龙堡也还未站稳脚跟,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李风来心中感动,原来自己的师父一直都惦记着自己爹的,他俩真是像极了父子!
李风来此时全身衣裳依然是湿透的状态,便自己回了房间,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才和采桑子、唐璐一起下楼吃饭。
饭桌之上,三人如同往常一般战斗着,甚至战况更为激烈,竟在筷子上注入内力,将对方的筷子击开再抢着夹菜,采桑子戏称,这也是锻炼内力运用的一种方式。
等到三人酒足饭饱,于是便起身前往成衣铺,并且各自都怀着目的。
采桑子最是简单,就打算让铁裁缝给自己准备一辆马车。唐璐则想着给采桑子和李风来也一人挑一件合身的衣服,以备路上换洗之用。而李风来则想着和铁裁缝他们三人切磋切磋,自己被三人布局,害得好惨,定要找回面子!
此时成衣铺内,铁裁缝依然在忙着对手里的布料裁裁剪剪,一双手不停的翻飞着,而金算盘则将算盘放在柜台上,装模做样算着这个月的收入,大肚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偶尔打个喷嚏便会开始颤抖不止。侏儒儿坐在店内摇椅之上,向地上吐着瓜子壳,像极了一个纨绔小儿。
金算盘率先开口说道:“刚才盗王说采桑前辈可能会来,不知是不是哄我们哥仨,那等江湖顶尖的人物,要是能见上一眼,我都死而无憾了!”
侏儒儿接话说道:“说的对,我的武功遇到了瓶颈,说不定要是能见一眼前辈,便能得到顿悟的机会!”
不喜欢开口的裁缝此时也因刚才盗王的到来,以及他说的那番话激动了好久,双颊此时都还是绯红无比。裁缝说道:“采桑前辈是那武道巅峰的人物,要真个排名,天下第一的那个怪物咱们不论。咱们就说这风满城和采桑前辈到底谁更厉害,当年他们二人华山之巅决战三天三夜,风满城也就胜了采桑前辈半招。但是据说,那时的采桑前辈,还未完善自己的大世观剑。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比谁厉害,还真的难说!”
此时一个稍显苍老却又顽皮的声音传入店铺,“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在谈论贫道,不用担心贫道不来,贫道还是要那马车的!”只见一个发须皆白的麻衣老者一脚跨进了店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家伙。
铁裁缝三人见到来者,立马便放下手中活计,快步走到采桑子面前抱拳,单膝跪下喊道:“晚辈拜见采桑前辈!”采桑子将内力汇于双掌,轻轻往上一托。铁裁缝三人便感觉有股轻柔的力量将自己托起,站直了身体。
侏儒儿甚至突然感觉到,自己阻塞已久的经脉瞬间贯通!侏儒儿激动的脸色通红,大喊道:“我终于突破了!”于是便再次大声抱拳喊道:“多谢采桑前辈!”
采桑子此时一头雾水,自己明明只是扶了三人一下而已,为何要谢自己。其实只是因为侏儒儿内力积厚已久,同时在见到采桑子的瞬间又无比激动,导致内力在体内更加狂涌,这才冲破了那道桎梏!
只见李风来此刻开口问道:“你们谁是主谋?!把我害得那么惨!我要单挑!”
铁裁缝三人面面相觑,互相揭发,侏儒儿率先喊道:“铁裁缝买的泻药!”“侏儒儿,我买的,那也是你倒的!还有金算盘引诱小友去喝的泉水!”“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就是你这个侏儒儿害小友跳水的!”
李风来听见三人吵吵着互相揭发,哭笑不得。直到最后三人异口同声喊道:“盗王才是主谋!”李风来这才像泄了气一般,无可奈何,盗王早已不知踪影,哪里还有给他单挑的机会。
唐璐从唐门出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不禁笑意盈盈,竟让整间店铺都亮了几分,说道:“既然你们都有错,何不补偿给采桑爷爷和风来兄一人一件衣裳呢?这样就行了嘛。”
铁裁缝两手一拍,异常赞叹的说道:“这位小姑娘说的对,我铁裁缝除了杀人,就只会裁衣裳,我给三位一人做一身贴身衣裳!私人订做!”唐璐听着自己还有衣裳可拿,不禁两眼放光,笑得脸颊都泛红了。
金算盘让侏儒儿去牵来马车,而铁裁缝则拿出软尺,快速量着众人的衣裳数据,随后熟练的裁剪着布料,一双手上下翻飞,快的竟又多了两双似的。等到衣服制好,三人穿上,也不过隔了两柱香而已。
采桑子看着这件白色新衣,再看看自己多年未换的麻布旧衣,不禁感叹道:“果然还是如此更符合贫道气质!可多谢铁裁缝小友了。”
铁裁缝抠了抠自己的脑袋,竟特别不好意思,“采桑前辈,要不是赵将有令,让我在此驻守,哪怕让我做您的贴身裁缝也成啊!”店内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此时侏儒儿已将马车牵到了门口,采桑子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互相告别一番便上了马车,坐在车夫位置,唐璐紧跟其后也上了马车,坐进内厢。
采桑子用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马便开始往前走去,铁裁缝三人再次抱拳,对还在眼前的采桑子喊道:“采桑前辈,后会有期!”采桑子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便驾着马车跑远了。
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李风来见状,立马跟在马车后面,飞快的跑着,活似一只小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