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现在是只能不停的干,他又没有其它技能,到今天这种局面,反过来回头去想,他心里矛盾重重心潮起伏。人谨小慎微亦步亦趋也是有必要的,不然走错路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整天他都很累,可这种累反而让他舒心,在偶而静下来时或一天没什么事,他就会感到心里惴惴不安,象是无所事事就会让他忧心匆匆。他已象一头蒙眼拉磨的驴子,围着磨转反而舒服,回为这样就不会受鞭打也不会被卸磨杀驴。
坐在家里,看着三个女儿、老婆、唐勇,他立马心绪烦乱起来,此时他就谈不上爱他们了。他会嫌三个女儿多了,还长的几乎一样,会嫌老婆叽叽喳喳的总说些烦心的事,也嫌唐勇、你不叫他,他可以一天坐在哪一动不动。
这一大家都要靠他,他拚死拚活的干,而只有服从和被按排的份。他近来不敢去算钱账了,按理说生意就是要多算账,算怎样节约成本,算收支进出账,这常常算账才会从中发觉问题,加以改进和解决。可算账只能加大他的紧迫感,而细算下来的结果让他头昏脑胀。
热处理无疑是门好生意,虽欠款多但不影响他正常生产和生活开支,在热处理方面必要出的开支就是送货和象征性的少许电费,有几家单位还是自己送接货。在这里面偷电为他嬴利了每月近二万元钱,这不齿的勾当,让他在接业务价格上能具备无以匹敌的优势,至使同行们满心狐疑又无可奈何。
做生意就意味着竞争,你必须有自己的优势,而正正当当的人谁又会做生意,即便做也是找死。哪些现在成了富豪的人,有几个是正正经经的人,不偷税漏税不做假货、不贿赂不垄断,不走私、不炒做、不做虚假广告、不蒙骗消费者....!能成富豪?。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千古定律永恒不变。
机加工这块想的比实际差别很大,可一马平川的事又有几个,热处理虽好赚钱点,可产值上不去,发展前景不广阔,养家糊口可以,发点小财可以。自己是八字不好运气不好,要不是广东开发土地泡沬经济破产,哪他早发大财了。
老婆坐在厅里火炉边织毛衣,脸被烤的红红的,唐勇早上九点起床,吃了面就一直坐在火炉边,现在打起鼾声睡着了。
林杰厌恶起来,感到唐勇就是个废物,家里自从有这个废物后,一切隐密的生活全没有了。他睁眼闭眼都看见他,他比自己在这家里的时间更长,稍条件好点会催促他去外面租房,这有另一个男人整天待在自己家里,家庭生活就名存实亡。
“这个月快月底了才收四千元不到,你拿出去近六千,接着家里场地上又要交水电费、又要发工资了。你要还不催些钱回来,这小孩上学和家里吃饭都是个问题。”妻子说。
“我催了,可人家说没有钱,我能怎么办。标准件厂看这礼拜怎么样,紧固件厂上礼拜说这星期付点,液压件厂工人工资上个月的还没发,巨力张鑫哪我也一直在催,聂荣哪也和他说几次了。现在是别单位欠他的钱未付,他们就不付我的钱。”
“这不是个办法,别人说没钱就没钱。这如同乞丐似的生活真叫人难受。”
“我知道现在这市场环境,根本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时候,可不做点生意又怎么办。”林杰无奈地说道。
一阵沉默。唐勇的鼾声显得格外剌耳。
“让聂荣付点钱吧,他这是第三批货了。”妻子试探性地说。
丈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很多业务是他介绍的,而且关系也挺好,总催也不好。唉!。”
“要不做机加工就没这么难,你只能挑八十斤,偏要去挑二百斤,还不是费劲。本来只做热处理,慢慢緩过来了,手里有了点钱,可你偏要去做机加工。租场地、维修设备、添加工具、进材料,还养哪么多人。”妻子句句在理的话,让林杰哑口无言。女人眼光短浅,头发长见识短,可这话不是林杰能说的。
房子里空空如野,做了也将近一年生意了,屋里搬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林杰有点心酸,这也是一个女人,嫁给他这样一个男人算是一辈子完了。老婆脸上亳无表情,用茫然无措的眼神望着他。二人都已经麻木了,未来没必要去想,只要一年一年能过下去就行。
“这个月底要是不回二万块钱,别说生意,可能连饭也没得吃。可即算回了二万块拿了又有什么用,左手进右手出,下个月又怎么办。这日子我是真的过的烦了,大钱没有小钱还要箅计,每歺饭都想省钱,过的身累心烦的日子,还不知哪天是个头。”
丈夫低下头,腊黄脸上一脸的哀愁。
“我说这机械加工就别做了,至做这生意起就人也好、钱也好都没了。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二点回家,天天喊要钱。生意好不好有钱就好,这和尝菜味一样,尝一口就知道了。你也是有见识的人,怎么受人骗连这个也不懂。下个月机加工这边不回款,我看就别做了,安下心来做热处理,不图发财饭总有的吃。哪些账有点还点,总比总向外掏钱的好。现在我见了你就慌,只要你一开口我就知道又是要钱了。”
“钱慢慢去想办法吧。机械加工这边是才起步,我不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万事开头难哪有一帆风顺的事。等业务多了,我会筛选一下,资金信誉好的继续做,不好的不做就是了。欠钱不给的去找表哥。”
听男人的话她稍有了点信心,这事不能怪她,她只是个女人,可她不但累了也怕了。
“你总不听我说,几个不听老婆话的发了财。”妻子埋怨道。
都说日子过好了,无忧无虑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快。可林杰过的是身累心烦的日子,也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快,总感觉才发了工资没几天,又要发工资了。
唐勇醒了伸直腿象猫狗似的伸了个懒腰。做一个单纯简单的人真好,干活、吃饭、睡觉。九点吃完面坐下来又睡着了,他比来时起码重了三十斤,一身肉垒的、熊似的笨拙。
“又争什么啦!打扰我睡觉。”
夫妻俩谁也没理他,心事重重的都低下头去。
“想什么想,想也白想。想多了只会烦燥。”
“你懂什么,都象你饭都没得吃。”林杰盯了他一眼说。
“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这钱是想来的吗?没有还是没有。别人不给你钱,你就不给人钱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有钱不给,讲的清就讲,讲不清就随他去,总不能从娘家去拿钱给他的吧,何况娘家没钱拿。”
一通废话但也有理,可这事要看发生在谁身上,发生在别人身上就另当别论,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就完全是另一码事,发生在林杰身上就更严重的多。一个身不由已的人,一个尽乎山穷水尽、尽乎绝望的人,如同身患重病的人一样,稍有点凉风也会承受不起。他确实很被动,几乎条条路被堵死,只一条路可走,而这条维一的路却充满曲折不平。
“你睡你的觉好吧!这些事与你无关。”林杰老婆说。
唐勇在一家人眼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好在他不多事,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偶儿说句话他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他没什么忧愁,有事干事、吃饭睡觉,常期吃汤汤水水的青菜他也没怨言,睡在潮气黑暗的小房间里也无怨言。生活在他就如此,而且日复一日无丝毫想去改变。
“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讲你们又不信,到时看喽!”唐勇嘟囔道。他已习惯了得不到别人的尊重,你看我不起我还看你不起,这种唯我独尊的意识平静了他的内心。他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包括离了婚的老婆孩子。甚至他感觉自己己尽了做丈夫和爸爸的义务,贷了二十五万不是全给了他们吗?他净身出户。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倾其所有举债离家出走。他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了,而且以此为荣决不后悔,所以他象所有完成了使命的人一样,安然无虑地看待这个社会,看着旁的事旁的人。在他看来林杰最大的失误,就是从今贷了五百万时没有和他一样的想法,这失误让他一败涂地,面临现在这种背负重债离乡背井的生活。人要自己把控未来,不要未来决定自己命运,更明了的说是;到手就是财。
林杰老婆开始准备中午饭了,她坐在矮椅上叉问菜,天天吃问菜。问菜叶子水煮了吃,叫水煮问菜,问菜梗子放辣椒炒着吃,这一家人对吃毫不讲究,如果有客人来,一般买条鲢子鱼做水煮鱼。吃饭己变成个形式,和早上要起床晚上要睡觉一样,是自然规律也是自然反应。
“下个月我要拿二千元钱,儿子要开学了。”唐勇说。
“他妈没钱吗?你不是给了她二十多万吗?”林杰老婆说。
“二十多万买房了。单位效益不好工资又不高,昨天让儿子打电话给我,让我交学费。孤儿寡母的又很难求我一次,总不能不管吧!。”
“你还知道有个儿子,二十几万自己不留一个,没钱还找你要,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会饿死了也没人管。”林杰老婆说。
唐勇鼓起他亮如凶猛野兽的眼,一脸却是无辜尴尬地笑。
“有什么办法吧!儿子终归是儿子,谁叫我是他爸。”
“我们没钱呢!”林杰老婆话刚说到这,林杰插进来说“你别听她的,她是在跟你开玩笑,孩子上学是大事。只是这个月钱实在是紧的很。你也知道外面钱收不回,生产又不能停,过几天看,钱回来先给你。”
唐勇翻了翻眼珠,坐在哪不说话了。这己成了他的家,走出这里他无家可归。二夫妻的情况他也清楚,说白了他欠二十五万,他们欠五百多万。他是自由身,他们可不是。所以只要有饭吃有个地方睡他就夠了,至于换个地方打工可能比这条件好点。会有个大点睡觉的地方,按时拿工资,目前他还没考虑这个问题。这个城市做本行的没几个,大单位人己饱和了,小单位不景气,个体户不稳当,他如今也只图个稳当,不然吃住都会成问题。他觉得自己是个比较有头脑有主见的人,只要林杰做下去,他就平安无事无忧无虑。有件事让他奇怪,贷了二十五万,信用社把他告上法庭,在单位时法院还时不时来找他一下,至离开单位二年了,估计法院是找不到他,也可能是烦了,现在音信皆无。法律上好象有一条,犯法五年后可自动解除,己过二年,再过三年他就没事了,到时和老婆复婚又如何,想到这他竟不住笑起来。比起很多人他难道不聪明吗?只要五年一过谁还能看不起他,蜗居在这显然是明智之举也是个顶好的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