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来慌乱成一团,见一向冷傲蠢笨的苏令仪突然沉稳起来,还条理清晰地吩咐众人做事,顿时有了主心骨,忙领了差事去了。
苏令仪几人小心将伍静姝扶回了卧房的床上,此时,采霜已准备好了止血药膏和温水。
苏令仪小心帮伍静姝解开衣衫,见那伤口足足有五寸深,可见苏嘉柔伤人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不由心中更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及到心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恨意,便起身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沾了些白酒,想为伍静姝的伤口消毒包扎。
紫萍见状眉头一皱,深怕苏令仪弄巧成拙,不由伸手拦住了她,“姑娘,您从未习过医术,万一害了……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苏家众人皆知,苏家六姑娘苏令仪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多事情都不懂得,甚至连女红都懒得学。
可上一世,她在嫁给冷子慕后,被冷家送去庄子的那几年,苏令仪在乡下的庄子里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医术高深的老师傅,她的医术更是深得那位师傅的真传。
那个老师傅就是因为得罪权贵,才跑去乡下躲避的邱苍梧。所以她方才让采雪去请的,就是这位还在京城开医馆的大夫。
因此母亲身上的这些伤,对苏令仪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
苏令仪胸有成竹地拍拍紫萍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紫萍见苏令仪眼神坚定,眉宇间满是自信,和采霜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退开了。
苏令仪小心用酒为伍静姝的伤口消了毒,然后敷上了止血的药膏,再用干净的白棉布把伤口包扎好,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吩咐紫萍等人小心为伍静姝擦干净身体,换去了带血的衣衫。
众人刚为伍静姝换好衣服,采雪就哭着回来了,她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泣道:“六姑娘,二太太身边的刁妈妈拦着不让邱大夫进门,非要咱们交出四姑娘才许大夫进来!”
伍静姝如今生死未卜,二太太那边的人竟敢拦着不让大夫进门?
柔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嚷起来,“三太太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二太太竟敢拦着不让大夫进门,姑娘,她们这是存心想要了咱们太太的命啊!”
屋内众人的眼光齐齐看向了苏令仪,猜想六姑娘会如何应对。
苏令仪樱唇紧抿,那双原本含着万千春水的桃花眼,此刻却迸出冰一样的冷光,她双手紧握,水葱一般的指甲狠狠陷进肉里,既然二房的人想找死,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苏令仪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拿起苏嘉柔刺伤伍静姝的那把剪刀,然后吩咐众人道:“采雪、紫萍留下来照顾太太,其他人跟我走!”
从堂屋出来,苏令仪径直走到了宜华院后面的杂物间,守门的两个婆子见苏令仪过来,先是吃了一惊,在绿萍的示意下,手脚麻利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在进入杂物间之前,苏令仪吩咐绿萍:“去将刁妈妈带来,只准她一人前来!”
见绿萍应了,苏令仪才面色如霜地带着柔蓝进了屋。
在整个苏府,虽然表面上仍维持着一团和气,但众人都知道,三房和大房、二房势同水火。
因大老爷苏瑞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远在成都,所以苏家便由二太太管家。
又因二太太精明,还仗着二房有苏老太爷的宠爱,便经常明里暗里克扣三房的份例。
所以宜华院的人早就恨透了二太太尤氏仗着管家大权只手遮天,因此对二房的苏嘉柔丝毫不客气。
不仅手脚都给她绑上了,连苏嘉柔嘴里都给塞上了一团灰扑扑的旧抹布,细闻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恶心的她几欲作呕,连她刺伤人后,心理的恐惧不安都被这阵阵恶臭熏没了。
此刻见苏令仪进来,苏嘉柔立刻瞪大眼睛恨恨地注视着她,仿佛想用眼神将她杀死一般。
苏令仪却像是没看到她凶狠的眼神一样,径直坐在柔蓝端来的小杌子上,慢慢抚平石榴红马面裙微微泛起的褶皱,才含笑看向苏嘉柔,“四姐姐,你刺我母亲那一剪刀当真是下了狠手,几乎伤及了心脉,如今,我母亲昏迷不醒,你母亲却派刁妈妈拦着不让大夫进门,你们母女是存心想致我母亲于死地吗?”
苏嘉柔的瞳孔骤然放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令仪,没想到自己不过刺了一下,竟几乎害死三婶婶,但她心里却觉得十分惋惜,若是那一剪刀刺在苏令仪身上,她就再也不用见到这个讨厌鬼了!
苏嘉柔嘴里还塞着一团抹布,自然无法回答,苏令仪也根本没想她回答,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苏嘉柔,你伤了我母亲,我怎能容你安然从宜华院出去?我母亲流了多少血,你就要赔她多少血!”
她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明带着笑意,但一字一句却如冰冷锋利的剑,让苏嘉柔感觉到无尽的恐惧,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不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苏令仪微微一笑,扭过头温声吩咐柔蓝,“背过身去!”
柔蓝不知道苏令仪要做什么,还是听话地背过身,站去了墙角。
苏令仪脸上挂着仿若嗜血的笑意,眼底却仿佛堆了万年的冰霜,冷得让苏嘉柔看一眼都头皮发麻,只得不停地往后缩着身子。
苏令仪却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冷笑着从怀中掏出剪刀,在苏嘉柔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狠狠刺进了她的胸膛,那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苏嘉柔刺伤伍静姝的地方。
因为嘴被堵住,苏嘉柔再痛也无法喊出来,只呜咽了几声,便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苏令仪瞄了一眼柔蓝,见她仍老老实实的站着,动作麻利地解开苏嘉柔手上的绳子,又把剪刀塞进她手里,才惊慌失措地大呼道,“四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何要为我母亲抵命啊!她只是还在昏迷而已……”
柔蓝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就见苏嘉柔手握剪刀,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自家姑娘则脸色苍白地抱着她,大声哭喊着。
柔蓝顿时傻眼了,怎么她一个转身的功夫,四姑娘就要为三太太一命抵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