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爷见崔老安人哭得如此伤心,下意识便想上前安慰,苏令仪却突然出声道:“祖父,老安人哭得如此伤心,想来初柳一定是冤枉的,老安人的品行祖父最清楚不过了,初柳伺候了老安人十几年,怎会手脚如此不干净,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苏令仪话音刚落,崔老安人的哭声便戛然而止,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打量着苏令仪,暗暗揣测,难道这丫头还不知初柳已自尽身亡?她在信国公夫人面前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当着老太爷的面又一副维护之心,这个六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苏令仪维护的话,苏老太爷难得露出欣慰的神情,他叹了口气道:“难为你庶祖母如此护着那丫头,却从她屋里翻出家中丢失的许多珠宝摆件,她如今自知罪行暴露,已吞金自尽了!”
“初柳死了?”苏令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在昭觉寺被信国公府人赃并获的时候,初柳都没有想过自尽,怎么跟老安人回来便自尽了?老安人可得好好查查,初柳姐姐一向忠心为您,您可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
守在门口的疏影听见这番话,忍不住在心中为苏令仪叫好,姑娘这些话表面上看来是在为初柳不平,实际上却是告诉苏老太爷,初柳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疏影心中暗暗窃喜,看来姑娘终于看清了二房和崔老安人的真面目,现在就是他们三房反击的时候了。
崔老安人的眉头却越皱越深,这个六丫头,当真变得伶牙俐齿,说话也如此一针见血了。
苏令仪却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初柳伺候老安人这么多年,若当真偷拿了家中值钱的物件,怎会一直没有发现,偏偏得罪信国公府的时候,就恰好发现了?若初柳当真手脚不干净,那她的运气未满太背了些。”
崔老安人见苏老太爷听了苏令仪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里一沉,不由冷声质问,“六姑娘这话,便是疑心我了?”
崔老安人到底忍不住了!
苏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深,“老安人说得哪里话,您如此为初柳伤心,栽赃陷害她的人怎么可能是您呢?还是请祖父和老安人仔细查查,毕竟此事关系到信国公府,若不慎毁了家族荣耀,便真的因小失大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早已点了蜡烛,暖黄色的灯光将屋子里照得十分明亮,苏老太爷铁青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影中莫名阴森可怖。
苏令仪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成功勾起了苏老太爷心中的疑惑,便神色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崔老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苏老太爷一眼,却见他一双眼睛正犀利地盯着自己,崔老安人心中一慌,失声道:“老太爷,不是您想的那样!”
苏老太爷板着脸站起身,沉声道:“我什么都没想,你安排好初柳的后事,今日你受了惊吓,就好好待在福熙院静养吧!”
“是!”
崔老安人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明白苏老太爷还是疑心自己了,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越发憎恨起苏令仪。
从福熙院出来,苏令仪和疏影回到漓雨馆,柔蓝已经在候着了,看见苏令仪脸色不好,柔蓝一时就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陆泽让自己带的话告诉姑娘。
苏令仪早就知道崔老安人会颠倒黑白,所以才特意去了福熙院一趟,亲耳听见她那些话自是又气又恼。
祖母性情耿直,一心在五台山礼佛,整日不在家中,母亲又性情单纯,心底良善,从不将这些肮脏事放在眼中,由此可见二房和崔姨奶奶不知暗地里给三房挖了多少坑,才惹得祖父如此不待见三房。
苏令仪气得喝了连喝了两碗茶,坐在黄花梨雕花开富贵玫瑰椅上慢慢平复了心情,才看向柔蓝,“陆世子怎么说?”
柔蓝深吸了一口气道:“世子说,初柳会被自尽这件事他一早便想到了,之所以没有告诉姑娘,是因为姑娘说不要让他插手您的事情,所以他才没有告诉您的。”
难道他在寺庙门口拦住自己,就是想告诉自己初柳可能会被崔老安人害死?
想到这苏令仪气得跳脚,这个陆泽,自己说不让他管,他便连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害自己白白损失了一次反击崔老安人的机会,苏令仪咬牙切齿道:“这家伙还真是个狐狸!”
伍静姝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说谁是狐狸呢?”
“娘亲!”苏令仪压下心事,笑着转身扑进伍静姝怀里,还不忘对柔蓝和疏影使眼色,示意她们不许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伍静姝是因为听说崔老安人身边的侍女手脚不干净,得罪了信国公府,回府便吞金自杀,担心跟着崔老安人一起去寺庙的苏令仪会受到惊吓,所以才赶来漓雨馆探望。
此刻见女儿一切如常,终于放下心,笑着陪苏令仪一起用了晚膳,才回了宜华院。
信国公府。
陆泽听到凌阵回禀苏令仪说自己是只狐狸,刚喝的一口茶水立刻喷了出来,连手中的越窑青瓷茶碗都摔了出去,好在魂毅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
陆泽饶有兴味地看着凌阵,“你说这丫头很生气?”
凌阵点点头,十分郁闷道:“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明明是苏六姑娘自己不让爷管这件事的,如今爷撒手不管,她怎么还能怪您呢!”
陆泽心中也十分不解,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凌阵见状便小心翼翼问道:“爷,苏六姑娘那里……”
陆泽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昏黄的烛光中,他那双丹凤眼中似撒了一把星光,如此明亮,却让他不由背后一凉。
于是不待陆泽开口,凌阵便急忙道:“我当然知道要继续跟着,您当我什么都没问!”
凌阵说完便立刻从书房退了出来,他小声跟一起退出来的魂毅抱怨,“爷若是惦记苏六姑娘,自己去看着就是了,让我一直跟着她算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偷窥狂……”
然而,凌阵话没说完,就见书房的门突然打开,陆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声道:“你说什么?”
凌阵吓得一激灵,立马脚底抹油,甩着轻功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