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得突然，所有宫人顿时散开，生怕被死了的姜妃碰上。也因此，姜妃扯着她的袍子奋力站起身，苍白清丽的脸上满是恨意。
“孟昭阳！”她声音嘶哑，“不杀我，便杀汝！”
她用尽力气扑向孟婕妤，然而还没碰上，棍棒突然落下，七宝太监拿起腕粗的棍子，狠狠抽打在她背上。姜妃顿时失了力气，跪倒在地。
太监手下依旧没停，生怕她再起身伤了婕妤。棍棒不停落下，最后一下打在腹部，姜妃身体倏然弓起，痛苦地颤抖。
“呕！”
腹中的积水吐了一地，姜妃手指抠进雪土里，不住发抖。孟婕妤突然“啊”了一声，夺过太监手里的棍子，狠命抽打在她身上。
“贱人！贱人！”她尖声叫骂，刚才的雍容气度荡然无存，“这么脏的东西居然吐在本宫身上，去死吧！”
地上的姜妃渐渐不动了，孟婕妤打累了，手中棍子被她随意甩出。
“来人啊。”她语气中透着怨毒，“赏她，丈绫。”
南嫔大惊，“孟姐姐！姜妃她……”
“住口！”孟婕妤看着绿袍女子，恨声渐起，“否则，你陪她一起死！”
两名太监将白绫缠上，孟婕妤眼看白绫在姜妃脖子上越收越紧，一丝笑意也缓缓渗出嘴角。
“住手！”
一声低喝，伴随着两截断木呼啸而至。两个太监哎哟一声，手被木头打中，白绫一松。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姜妃早就离他们丈许远，乌发女子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望向他们眼神冰冷。
孟婕妤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过来，片刻后又镇定下来，“慌什么！一个宫女而已。”她冷笑，“既然护主，那就连她和主子一起打死。”
“谁敢！”
一声爆裂，手边三丈高的常青竹便断成数截。乌玡凌空接过，以断竹为剑，横于胸前。众宫人被她的气势镇住，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七宝太监见状当即大怒，“蠢物！没听见婕妤说话，打死勿论！”
所有人被这话一震，婕妤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眼前不过是一个宫女，没什么好怕的，顿时相互对视，一拥而上。
领先的小黄门刚一上去，就被乌玡当胸踹倒，一名嬷嬷偷偷绕到她身后正要抓着姜妃，竹剑横空一扫，那嬷嬷顿时被打翻在地。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想着将她和姜妃隔开，乌玡只是全力盯着身前一尺三寸地，将姜妃死死护在身后。
一根棍棒呼啸而至，直砸向姜妃，乌玡见甩不脱对手，直接冲上去替她挡下，“啪”地一声，头破血流。
“明玉！”
姜妃扶住她的身子，两人还没站稳，那些棍棒便如雨点样砸下，姜妃死死抱着她的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小小浅窝。
“娘娘，”乌玡抹开被血糊住的眼睛，“您让开。”
姜妃不住摇头，眼泪大把大把地落在她脸上。
被砸了的晕眩感让她有些恶心，乌玡摸了一下脸，眼泪落下的地方一片暖热，几乎要让她冰冷的皮肤烧起来。她不甘心，不甘心，多少年前也是这样，她见着陛下被人一剑穿心，拔出的血溅了她一脸，她也见着国后义无反顾地跳下城楼。即便那时尚且年幼，但那是她的责任，她没能保护任何一个人。
包括现在的姜妃。
指甲深深嵌进雪土里，乌玡猛地推开姜妃，直冲向前面一人。
“啊！”
雪糊了小黄门一脸，乌玡揪着他的衣领，一拳拳狠狠砸下去。
“放手！放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打她啊！”
宫人们一拥而上，棍棒全部打在她身上，可乌玡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手上动作不停，每一拳下去，带起来都是一滴滴血。她似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拳头上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个目标，就是将眼前的人打死。
手中的人渐渐没了声音，那些人停止了动作，几乎用一种恐怖的目光看着乌玡，不住后退。她缓缓起身，手里还攥着那个早已断了气的小黄门的衣领，上身素衣为血所染。
“沅公主。”
她转头对着姜妃，一说话，开裂的嘴角便往下渗着血。
“沅公主，”她又叫了一声，带着笑，眼里有着融化冰雪的暖意，“您别怕，我会保护您的。”
再转眼间，那丝暖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数刀锋。
“谁敢？”乌玡着看他们，仿佛看着一群死人，“还有谁敢？”
“唔！”
她猛地转身，只见一个太监勒着姜妃的脖子，一步步朝后退。
“别过来！”他大喊，“再过来我就弄死她！”
话音刚落，乌玡突然站到了他面前，瞬息之间，没人看清她的动作，那双细长的手就卡住了他的脖子。
不止姜妃，在场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想勒死沅公主？”她低低发问，十指猛地收紧，“那你就去死吧！”
“咳！放手！放手！”那太监双手胡乱挣扎着，忽然抓住乌玡的手，死死扣进肉里，顿时鲜血淋漓。
“放手！放手啊！”
只听得“咯吧”一声，喉骨断裂，最后的呼喊戛然而止。那双仿佛埋藏着刀刃的眼中早已是覆雨翻天，乌玡松开死人，直直朝孟婕妤望去，后者不禁朝后退了几步。
“还有谁敢？”她问，平静得如同乌发上的满头霜雪。
一阵轻微的脚步踏着竹叶松雪悄然而至，来者微微驻足，手中掌声清脆。
“繁霜尽是身上血，洒向万顷竹雪丹。姑娘真是好兴致。”
乌玡转身，微微皱眉，“你是谁？”
黑色重锦裘加身，头上青玉为冠，玄袍男子微服轻拢，目光浮露于外，望着她，似笑非笑。
借着些微雪光，在看清来者后，除了乌玡，包括孟婕妤在内所有人俱是大惊，齐齐跪下。
“王爷万福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