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暘与王二娃两人一路出来,走在路上。李潇暘问道:“王大哥,那些东西你从哪里弄的?”王二娃笑笑说道:“呵呵,是我在墙边捡的!”王二娃见李潇暘看了看他,并未说话。他又说道:“好吧,告诉你吧,那包裹是这样来的……”原来王二娃自陈府要到几个赏钱后,便打算去市集附近的小摊买点馒头什么的带回来的。可在半路上遇到一个醉汉,一边歪歪倒倒地向陈府走去,一边还自我念叨着什么。此人是当地的流氓叫刘武庆,原本家里也是成都城内钱的大户人家。因其父母是老年得子,所以对其百般宠惯,即使他做错事也不进行责罚。
也正因此,此人从小就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干。尤其是他长大以后,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在刘武庆二十二岁时,刘家的万贯家财便已被其挥霍干净。其父因此被活活气死,母亲也上吊自尽。最后只剩得他一人流落街头,每天靠到处坑蒙拐骗偷度日。这日是陈老爷的寿辰,于是他便前来混吃混喝。原本陈家跟刘家还是有点交情,刘老爷死后,陈家便与刘家断了来往。但碍于上一辈的交情,每次刘武庆空手来祝寿,刘家还是将其代为上宾。
结果刘武庆几次三番酒后闹事,他想借此捞点油水。一开始,陈老爷还是碍于脸面,多多少都会给他一点。可他倒好,一尝到甜头之后,更是肆无忌弹。陈老爷大怒之下,便将其扫地出门,并吩咐家丁从此以后不许让他踏足陈府半步。刘武庆为此一直对陈老爷、乃至陈府的所有人都怀恨在心。今天又逢陈老爷寿辰,刘武庆不知上哪里喝了点酒,想借酒撒野,冲进刘府,让陈老爷好给他些钱。刘武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就不信……我堂堂……刘家大公子……你陈老儿还敢……怠慢我……我要不到钱……我要你……好看!”
说到这里,王二娃刚好打此处与其擦肩而过。王二娃一听,心里便乐了。他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说不定还能趁乱捞点好处。王二娃本性不坏,在他看来,只要谨遵爸爸的教导,不偷穷人的救命钱,不抢老幼的填命饭,不杀人放火,剩下的只要能喂饱肚子就是有道理。王二娃心里窃喜,悄悄跟在刘武庆身后来到刘府。刘武庆跌跌撞撞来到陈府大门口,正要进去却被家丁拦住了。一家丁说道:“刘公子,我们家老爷有令,谢绝您登门拜寿,您还是请回吧!”
“我呸!”刘武庆大骂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我堂堂刘家大公子,来给你们老爷拜寿,你们谁敢拦我?”说着,刘武庆硬着就要往里冲。几个家丁见状,都赶紧站过来阻拦他。那家丁又说道:“刘公子,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是陈老爷有令在先,我们不敢违抗啊!”另一个家丁也插口道:“是啊,刘公子!你看,我们这里有些赏钱,您要不拿着到别处去开心开心?”说着,那家丁拿了几文铜钱递到刘武庆面前。刘武庆看也不看,挥手便将铜钱打飞。只听他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娘的当我是什么人,老子可不是要饭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让我进去呢,我说两句祝寿的话便走。要是不让我进去,我今天可跟你们没完。我……我跟你们闹到天亮,闹到年三十,再闹到大年初一!我要你们陈府上上下下,都别想把这年过好!”
那家丁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急了,吩咐其他家丁在门口看着,自己赶紧进府找陈老爷。来到大厅,那家丁却被陈家管家给拦下。陈管家一听,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带着家丁来见陈老夫人。陈老夫人听了之后,叹了口气,说道:“给他点钱,让他去吧!”那家丁说道:“我们给了,他就是不走,他硬说要见老爷,要给老爷祝寿!”陈老夫人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先带他到偏厅,给他弄几个菜,等他吃完,再跟他说老爷身体不适已回房休息,给他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人!”陈管家听完,低头答道:“是,老夫人。”说完,陈管家便让那家丁出门去请刘武庆,自己则去安排饭菜。
那家丁出得门来,正见刘武庆还在闹腾。那家丁上来行礼说道:“刘公子,我们老爷有请!”说着,那家丁便转身引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这些狗奴才看到了吧,你们家老爷都奉我为上宾,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挡我的道!”说完,刘武庆袖子一甩,大步向里走去。站在外面的家丁见状,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几个转弯,刘武庆被引到偏厅。他进门看见满满一桌子菜,却不见陈老爷。那家丁说道:“刘公子,你且在此慢用,我去请我们老爷过来。”刘武庆一听便想冒火,但又一想:“有酒有菜,我就先吃着,我看他玩什么花样!”刘武庆便坐下,独自一人在此吃了起来。等他喝了一壶酒后,陈老爷仍未露面。
此时,刘武庆已经酒足饭饱。他伸手一拍桌子,吼道:“来人啊!”那陈管家一直守在门外不远,他一听刘武庆这么叫嚣,便赶了过来。陈管家刚推门进来,刘武庆便吼道:“你怎么……”刘武庆原本以为进来的是家丁,一看是陈管家口气即刻软了不少,问道:“陈老爷子呢,他怎么还没来?”陈管家与陈老爷是近亲,都姓陈,平时大家都叫他陈管家。陈管家在陈府里已呆了近三十年,所以府里府外都认识他,也都很给他面子。陈管家笑道:“刘公子,真对不住,陈老爷身体不适,已经回房休息了。”说毕,陈管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陈管家继而说道:“这是老夫人托我转给刘公子的,并嘱咐我待刘公子吃好喝好之后,一定亲自送刘公子出府。”
刘武庆看着那锭放在桌子上的银子,足有十两。他伸手拿起,看也不看就放入了怀里。刘武庆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强了,你帮我给陈老爷道声谢。哎,说实在的,当初我们两家感情交好,可不是看在这些薄情少义的东西上。那,我就告辞了。”说着,刘武庆起身就往外走。他走了几步,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哟,我肚子痛,我要上茅房,我要上茅房!”陈管家拿他没辙,就叫个家丁带他到茅厕。刘武庆在茅厕里蹲了片刻,突然探头出来对家丁说道:“完了,陈管家给我的银子,我忘在酒桌上了,你快去给我取来,快去!”
那家丁看了看,正在犹豫。那刘武庆吼道:“你还不去!我十两银子若是没了,我非要你陪不可!”那家丁一听,哪敢再做停留,赶紧向偏厅赶去。刘武庆见那家丁走了,一下从茅厕里冲出来。他拴紧裤腰带,便往陈府书房跑去。陈府他来过许多次,所有地形他都比较熟悉。刘武庆在书房里偷了些古玩字画,用铺桌子的方锦布,将东西和那十两银子一并包了起来。此时,那家丁已将刘武庆不见的消息报给了陈管家。陈管家正打发人到处搜寻他。刘武庆来到后门见有人守着,其他地方都是找他的家丁。刘武庆无法,便找了处偏僻之处,将包袱丢出墙外。事情就如此凑巧,王二娃正蹲在外院墙下小便。王二娃拾起那包袱,打开一看,只见都是些古玩、字画,还有十两银子。王二娃高兴地赶紧提起裤子,拿着包袱就跑。
但因此时已经夜深,城门早已关闭,所以王二娃就将包袱找个地方藏了起来,然后找那些叫花子落脚的地方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用些稻草将包袱一裹,背在背上出了成都城,直奔寺庙而去。王二娃这么一说,两人便已到了当铺外。两人迈步进来,只见老板正在柜台上。那老板一看是李潇暘,就停下手上的活,笑着对他说道:“小兄弟又有东西来当了?”王二娃往柜台前一站,拿出那张当票说道:“不是,我们是来赎回那块玉佩的!”那老板瞧了瞧当票,又看了看王二娃,冷笑了一下,对王二娃说道:“小叫花子,你是来替他打抱不平的吧?”王二娃笑着说道:“是又怎么样?”说着,王二娃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又对老板说道:“劳烦你,我要赎回那玉佩。”
王二娃经常偷东西到城里各大当铺当,对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经历的不少,他知道那老板是故意想唬他,所以对老板的话不以为然。那老板见王二娃不以为然,心想他定是想多要些银两,于是话题一转说道:“小子,你就是想替他出头是吧?好,赎回就赎回。”李潇暘一听一下子就乐了出来,说道:“多谢老板!”那老板看了一眼李潇暘,阴险的笑道:“不用谢,你们钱带来了吗?”王二娃指了指柜台上说道:“我已经放在这里了。”“哈哈!”老板大笑一声,说道,“这当票上明明写着当了一百两银子,按天按利你们至少一共要给我一百零一两。你们拿着十两来就想赎回了?”
“什么?”李潇暘叫道。老板阴险的笑笑,又说道:“你不信,你拿去找人看看便知。”李潇暘接过当票,定睛一看,顿时傻了。李潇暘自小聪颖伶俐,三岁便开始识字,五岁多已会诵一些简单的诗,所以还是很认识些字。虽然当票上的字认不完,但那银两数量等大概意思还是基本看得懂。“你!”李潇暘看着老板,半天说不出话了,只急得满脸通红。王二娃见状,知道被骗了。王二娃在这方面可懂得多,他以前每次当完之后,都会找个私塾先生什么的帮忙看一下当票。虽然他不会赎回,但至少知道老板有没有哄骗他,他当的东西究竟值多少钱,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可以和老板讨价还价。李潇暘从来没有来当过东西,老板见他年纪幼小,所以便给他下了这么一个套。王二娃脑袋一转,又笑着说道:“老板,我这里有些字画,你要吗?”
那老板被王二娃这么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那老板的估计,王二娃两人应该大吵大闹一番才对。如是,他也就可招人把他二人给轰出去。没想到却大出那老板意料,那老板反问道:“什么字画?”“不知道,我在路边捡的。看样子是金丝绸缎打边的字画,好像和陈府里的差不多。应该比那玉佩值钱的多吧?”王二娃说道。老板一听“陈府”,心中一动,问道:“哪个陈府?”“还有哪个。”王二娃慢慢说道,“龙门巷子里的陈府呗!”老板一听,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但转念一想,笑道:“小子,你该不是骗我吧?”
“既然你不相信,那便算了。反正锦官城里当铺上百家,你不感兴趣呢,自然有人感兴趣!” 说着,王二娃便要拉李潇暘离开。“等等!”老板马上语气一转,陪笑道,“小兄弟,你别急啊!”老板马上打开闸门出来,拉着王二娃说道:“字画在哪里呢?给我瞧瞧!”“今天出门走得急,没带在身上。”王二娃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老板想发作,但心想:“万一这小乞丐说的是真的,那陈老爷可是出了名的爱收集字画之人,他的字画不说价值连城、至少也值上几千两啊!”想到此处,那老板便耐着性子说道:“那,你拿来我瞧瞧?”王二娃看了看老板,扁着嘴说道:“改天吧,现在忙得紧,等我空了再说。如果我还记得的话,我就带来给你瞧瞧吧。走了!”说着,王二娃又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