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狗不是个贬义词。”
男人拉下鸭舌帽,提起领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往后退了几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不想多说的意愿。
这套举动中透露着四个字“离我远点。”
对面的女士见此情形,似乎也没遇到过这么不给面子的,当下身体就僵住了,不过好在对方也是一般人,尴尬了一秒之后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黑裙女性报以微笑:“我也以为,我们同属一个阵营。”
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里,闪不时闪过一道幽深的紫芒,仔细一看,其中仿佛是由无数的紫色圆圈重叠在一起。
她肆意嘲笑道,“倘若狗也能被大部分人类接受,那狂犬病又算什么呢?”
“那至高无上的意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吗?”不然,怎么会无法察觉到他们两个穿越者的踪影。
“你不能这么说。”
艾吉尔叹息一声。
他敏锐地指出对方的不满,“你不能因为自己曾被刻耳柏洛斯咬伤,就对所有的狗类、相似之物抱有敌意。”
“同理,你也不能因为对希腊诸神的恨意,和对自己命运的不公而愤愤不平,从而连同世界意识也一起拉入了怨憎的漩涡。”
我失望,我绝望,我因成为亡魂无法与家人团圆而不甘,但为什么要埋怨别人呢?
草柴死的男人只能自怨自艾,又何必怪责诺恩姐妹。
“那是因为你未曾被加尔姆追逐过,被那恶犬撵到被整个冥府都当作笑话的地步!”黑裙的女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她气的浑身发抖,却不知其中更多的是羞愤,还是害怕。
她露出在空气中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疙瘩。实话,要不是艾吉尔十分清楚身为梦使的对方,不会轻易生病,他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病了。
不然怎么在夏天还像个受寒的老人,抖个不停。
现在看来,这个队友多半也靠不住啊!
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渴饮生命之水的男人,和自甘引火报复的女人,是谈不到一起的。
艾吉尔轻轻舒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这里。
他只留了两句话,“我对给世界意识找茬没有兴趣,既然人情已还,那就各自为营吧!”
“只是别再试图找我麻烦了,黛尔。”
黑裙女人冷笑着回应道,“这可不是我全部的真名,你警告错了人了。”
“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女人讥讽道。
…
…
任笙刚结束和离湘的讨论,打了个车回了家。
下午的阳光不太刺眼,但是热风肆意吹拂,所到之处都是闷热潮湿。
他下车的时候,路过附近的超市。眼尖地瞥见有只猫主子,正小心翼翼地从卷帘门边探出头来。
说实话,那神态,那身姿,像极了张表情包——暗中观察jpg.
再加上那明显是橘的配色和体型,假如这是本霸道总裁言情文的话,身为男主的任笙肯定会发出同样的声音:
很好,大橘,你引起了我的注意!(捧读)
他的目光顺着那摇晃的尾巴一直往上移,眼见着猫主子轻盈地跃上了货架,又一个后退发力跳下到放冰淇淋的冰柜上。
往下一摊,就待在那不动了。
任笙忽然有了兴趣。
他还记得对方是种极为灵敏的动物。
于是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干脆趴在冰柜门上,就赖在那不动了。看样子似乎也想图个凉快。
再加上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头舔毛的动作,让任笙也有点蠢蠢欲动,嗯,双手发痒的那种。
结果还没等他动手,对面就有人从货架后面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小西装打着领结,明明是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却有种似曾相识的从容不迫,若是不说话,那身疏离冷淡的气质就能让一大部分都望而生退。
可当他一开口,任笙就忍不住先怂了几分。
陆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明知故问道,“小侄子怎么在这,你这是……”
“又被你父亲执行家法了?”
“怎么会!”任笙小声嘟囔一句。
“那就是世界末日来了,你终于打算把你小时候埋的宝藏,上交给你的家长之一,你亲爱的小叔父我了吗?”
任笙:“………”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关于这事的记忆,貌似以前在他还是个六岁孩子的时候,的确干过这回事。
事实上,他们那片区的男孩都干过类似的事。
那时他们还小,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听了一些冒险故事,就屁股颠颠地跑过去,在院子里拿个小铲子,嗤嗤嗤地挖了个坑,然后把自己认为重要的“宝藏”干脆埋进去。
只不过他们圈子里的男孩……
比较清奇脱俗。
因为别人家埋的都是玩具或者图纸之类的,他们那时候喜欢埋的——
都是自家父母的饰品和手表之类的。
翡翠珍珠钻石怎么好看、怎么值钱往里丢,然后猛地撒土,猛地踩实,猛地……
被家长暴打一顿。
唯有他没拿父母的东西去埋,所以幸免于难。
但是……
任笙不敢置信:“那只是装着三元五毛零一分的硬币的盒子啊!”
那只是份普普通通的,简简单单,承载着一个孩子的童年乐趣的,廉价的不像他这个阶级应该拥有的,该死的让他上心的,“宝藏”啊!
他在自己内心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所以呢?”陆霖悠闲地摸了把猫主子。
对比任笙明显上头了的反应,陆霖实在太气定神闲了,甚至还有点略带愉悦?
他略带矜持地揉了把猫主子的猫头,那橘猫就像吸猫薄荷上瘾了似的,尾巴不由自主地盘上了过去,还用肉垫努力拍在对方手背上。
任笙甚至怀疑这猫,在试图用肉垫的柔软拍死自家小叔父。
但任笙不愧是当前世界的男主,凭着自己的毅力将注意力从毛茸茸和肉垫上转移走了,在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做出愤怒的样子。
他瞪大了眼睛,控诉道,“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那只是三元五毛一分啊,对叔父你来说,不是就跟海上的沙子一样便宜吗?”
“是啊!”陆霖愉快地承认了,并且死不悔改。
“但是这是小侄子你的宝藏不是吗,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恰好也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金沙子来着。”
三元五毛零一分的确不值钱。
但它对于任笙来说,却是一笔“宝藏”。
陆霖露出了微笑,礼貌地说道,“所以我作为你的家长,替一个未成年人保管他的财产,这过分吗?”
任笙:“………”
悲伤,难过,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他只觉得对面的叔父现在宛若一个大魔王,而他就是瑟瑟发抖的小勇者,面对魔王身后冒出的黑气,只能焉哒哒地往后直退。
吓的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还好,陆霖又恶趣味地在男主面前巩固了一波自己的人设和印象,就挥挥手放过了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哈?”
“以往你可是隔着五米远,就能警觉地观察到我,然后跑地跟个兔子一样蹿走了。结果,现在都到你面前了,你才发现。”
陆霖安抚性地挠了挠猫主子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故作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青春期来了。”
“心里憋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