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犹豫是致命的。
拼尽全力的沽沙龙极限难以预估,简直把之前十几分钟战斗得来的数据完全推翻,三秒钟不到,那张血盆大口便近在面前,部分脑容量还在思考策略的梁凉着实吓了一跳,侧跃闪躲长刀护胸,如遭重击地被闭合的利齿撞飞,毫无仪态滚地数圈。
接连不断的枪鸣夹杂风中,防御力大减的褐色皮肤再无法阻止子弹的射入,鲜血飞溅,没入躯体,使得沽沙龙发出吃痛的怒吼,愈发疯狂地攻击映照眼中之人。
红石与黑棘将各色烟尘遍布战场,隐藏三人的踪迹,任由愤怒而理智削弱的异兽左突右闪,二人则借机远走,到达安全的地区。
这个状态下的沽沙龙远远超过了红石的预计,虽然现在要使它受伤很容易,但如何接近迷失于疯狂的它会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更有可能在接近的途中就被发现并袭击,承接那种高速巨力的冲撞。
说实话他不认为还是新人的小队能承受几次那样的冲击,哪怕桦再经验丰富,一个人的火力也无法压制数十倍体型的异兽。
这时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狩猎再重要,能有生命重要?
他拉住黑棘的手臂,向黑暗的树林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全员撤退。四下环顾,未见到梁凉的身影,可能还在迷雾中,于是他高喊道:“全员撤退!”
然而,出乎意料地,迷雾中传来的回应却是:“你们先走,我殿后!”
梁凉本来想说“我来拖住他”,不过转念一想这样说谁还好意思走啊,一走不就成了抛弃队友的坏家伙了吗?于是换成了殿后这个说法。
讲真,梁凉要暂时留下来并不是真的相信他能狩猎这头怒兽……好吧他确实有那么一点信心,不过被不厌其烦地说教了无数次后他早已将团队的重要性铭记于心。太平墟几十年的发展历史中确实有过与异兽单对单的狩猎事迹,其中大部分下场都极其惨烈,那一刻高光是要以往后的狩猎生涯为代价的。
他并不希望去赌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那留名历史的几人之一,为了这个真的没必要,不过要是就这样逃走也是不可能的,在这种状态下沽沙龙的短途爆发能力极强,哪怕桦不惜弹药地火力压制也无法持续到其萌生退意或者陷入疲劳。
必须要有一人牵制它。
梁凉相信现在的自己还是有这样的能力的。
烟雾渐散,要不了多久沽沙龙便会再次锁定目标,红石思考的时间只剩下这仅存的几下喘息。走,还是留?
脸色风云变幻,他转头问黑棘:“你想狩猎它吗?”黑棘没想到在战斗时红石还会征求他的意见,愣了愣,然后咬牙切齿地答道:“当然想!”
桦的意见……他想大概率会与梁凉相同,就算看到红石的撤退信号,她恐怕也不会只留梁凉一人面对沽沙龙,绝对会从旁协助。
最终还是猎人的本能战胜了退缩求稳的思想。眼见着仅仅只需要几刀几枪,沽沙龙就会倒地任由宰割,此时退却真的真的很痛心。
拔出变形手锯,红石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队友们!提起精神!让我们看看,今天是这家伙先累倒,还是我们先被打跑!”
听见宣战言辞,梁凉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想跑的啊……不过如果你们要打,也不是不可以陪陪你们。
“蹭刀加伤口,放它的血!”梁凉大喊一声,率先冲向那头自迷雾中睁开双眼的沙漠贵族。
到了最后关头,沽沙龙发出吼叫的频率反而比之前高了不少,显然愤怒取代了理智掌管着其行动。
毫无悬念,又是沽沙龙引以为傲的无敌的獠牙冲锋。
而这次,梁凉不再躲了。
暗红长刀横立,左高右低,将外泄的锋芒气势尽数收敛到体内,将一切的一切浓缩成一股气旋,收纳在中央。
气息还未完全静下,劲力还没走到该走的位置,骨骼刺枪已经厉风扑面,不得不应对了。
无形的劲力如同海洋分出河流般引导手臂移动试探,待到红刀接触硬角,体内的气旋骤然炸开!
充沛到过剩的力道如潮汐般自腹部涌向全身,过度的发力甚至使梁凉脸色涨红。
自刀尖传导的冲击力蛮横地入侵梁凉体内,试图与过剩的劲力相抗衡,但梁凉没给它这个机会,一触即收,刀刃瞬间翻转,高低逆转,暗红鳞刃划开粘稠的空气,在不断放大的时间流速中切过浅黄色外骨骼,连带全身力道与自攻击者处借来的力道劈砸在沽沙龙头顶,发出巨响!
全身的劲力极快消耗,那种时间减速的感觉也点点褪去,虽然刚才的操作很多,但那都是依靠消耗全身力气加速挥刀速度和玩家的掌控力完成的反击,在转瞬的接触中沽沙龙带骨铁头与长刀角力,可惜猎人瞬间溃败,甚至被狂野的力道带着前进不少距离。
知道事不可为的梁凉果断放弃继续抵挡,跳起浮空,失去支持的暗红鳞刀被顶开,如同推动拉杆般将猎人如陀螺般旋转,升上半空。
空中,如同冰雪融水般的冻感也自腹部缓缓散开,是劲力耗尽的必然结果,感觉连身体失去热量,坠入冰窖。肩膀的绷带渗出鲜血,染红洁白,带来刺痛,为其凄凉再添一笔。
说起来,镜花之式中了还被打飞的玩家我算不算头一个?还想让别人停车,结果直接飞升,我就是飞天小男警?感受着飞行的感觉梁凉思维发散。
地上,接下完全的镜花之式反击的沽沙龙如同巨石砸头,将它锤得目眩神迷,只盯着人多的地方去。
方向不准的沽沙龙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红石与黑棘在其面前丢烟雾弹混乱其视觉,迫使沽沙龙停下脚步恢复气息。
红石与黑棘乘机接近他脚边扩大伤口,增添伤痕,不胜骚扰的沽沙龙甩头转动驱赶二人,不料被黑棘倾倒地面的滑油摔倒,轰然落地。
红石手锯变形,如若长剑,踏前几步斩落爪子,可怖的伤口终于扩大到肌肉深处,汩汩鲜血不止。
背脊发力滚动离开油面,沽沙龙短肢弯曲试图站起,但右前爪似是难以支撑体重,几次都无法伸直。
猎人静静地观望着异兽努力复健。
数次尝试失败,沽沙龙发出的吼叫声逐渐低落下来,不知不觉间两名猎人已经接近了它不断距离。它大吼一声左爪拍地,如炮台般口喷黑石,借着猎人慌忙躲避的时机垂直跳起,头部晃动,凿开泥土遁入地底,难察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