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后,梁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感到心惊。他强行将自己的思维从“我到底哪里表现出异常”中拉出,转而思考一个正常的失忆本世界人应该如何表现。
“……玩家,是什么?”梁凉略带迟疑道。
在他七拼八凑的世界观里,停龙车确实很难,人类很难做到,但只要力量足够依旧有可能做到,但是玩家是确确实实不存在于此方,目前驻地的文娱发展水平仅仅到达棋牌类普及的程度,最多出现牌手棋手,在这个依旧未能有效利用电力的地区以后会不会出现电子游戏,能不能完全清除外面异兽的威胁到达和平时代直至游戏地位提高到出现玩家这个称谓,还是未知之数。
所以他选择装傻,在没有实锤以前,他是打死不会承认的,毕竟也没有验证的方法……吧?
“不用装了,”桦的音调毫无波动,“你想要证据对吧?之前你抵挡獾车的时候,你首先摆出的架势是长刀斜挡对吧?可是后来在攻击临近的时候你却改成了上挑,两个动作之间毫无关联,最初的起手更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或许你认为没人能认出那是什么招吧?不巧,我见过。”凭借三个问句,桦发起怒涛攻势!
“那是……”梁凉试图辩驳。
“那是镜花式,是在游戏里能挡下一切攻击并反击的招式,是‘技能’的一种。当然证据不止这个,你的来路不明的武技、对狩猎异常的熟练以及远超常人甚至匹敌异兽的力量……”桦垂下眼帘,原本冰冷的声线渐渐恢复到平静。
“……你想问什么?”梁凉放弃挣扎了,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作为一个有着十八年空白过往的人,他大可以将一切对不上号的情报推到那只有昙知道的空白期里,但桦是昙的弟子,她对昙的了解要远多于梁凉这个突然转生的雀占鸠巢者,她有资格分辨师傅的儿子是在说谎与否。
而且既然有这种程度的了解,说明他们不是仅仅知道“玩家”这个名字,还有游戏,技能。到了这个份上,梁凉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毕竟他一个现在连游戏名字都还没回想起来的人,还记得的有用情报不一定有桦多。
“所以,你是玩家?”桦谨慎地确认一遍。
“……是。”梁凉感觉到后腰的手枪靠的更近了。
“玩家是什么?你们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桦连问三个问题,略显急促。
“玩游戏的人,不知道,没有。”梁凉破罐子破摔了。
桦皱眉道:“你是不是在撒谎?”梁凉高举双手,微微偏头:“你的枪还顶在这里呢,我怎么敢?”
“那你怎么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记得的?”
“我记得怎么用武器,记得怎么使出技能,记得怎么狩猎,记得很多怪物的行动方式。只有这些。”梁凉越说越感觉自己像工具人。
“……你知道驻地建立的原因吗?”沉默片刻后,桦提出了新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她又问了几个新的问题,诸如兽疫的起源、科技的发展、荒野的情报……梁凉能答上来的没几个。
“大姐,你问再多的历史问题科技问题我也答不上来,我只擅长打打杀杀。”梁凉忍不住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桦沉默良久,“你与‘群羊’是什么关系?”
“群羊是谁?”梁凉努力地回忆游戏中工具人的一生,没能唤醒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
枪支上移,梁凉慌张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游戏里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似是迟疑,枪支停下,梁凉舒了一口气。
“说出十个技能名字。”
梁凉张口就来:“登龙斩袈裟斩樱花气刃斩龙击炮鬼人乱舞……”
“如果你还要的话我还能说。”梁凉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需要了,”桦将他一把推到书桌边的椅子上,低头摩挲着手枪的花纹,“既然你是玩家的话,那昙是死了吗……”
无意间的低语中隐含阴冷的杀意,梁凉知道自己应该回应:“不,我没杀她,我也杀不了她。游戏的敌人都是异兽,我没有与人类作战的经验,打不过资深猎人的,更何况杀她。”
在一款共斗游戏中,他自然没有PVP的机会,如果不算线上键盘输出和联机痛击友军的话。
桦在提问后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撒谎的梁凉倒是不介意对视。长达十余秒的静默,桦再一次败下阵来。她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擅长逼问,数次先例也证明事实确实如此,大概是师傅教的逼问方法不对。
所以,现在最优先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个“玩家”?
“在我之前你还见过别的玩家?”梁凉忍不住发问,苏醒之后脑袋剧痛,家人、朋友、憧憬、梦想……过往的一切记忆都找不到,偌大的记忆宫殿中,只有一个房间是内里有货的,但连这唯一一个房间,门牌号都是模糊的。
他活像个为游戏而生的工具人。
梁凉是这幅身体的名字,而玩家4475……才是独属于这个灵魂的唯一信息。
如果能和其他玩家碰面,或许就能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该做什么,再不济,也能有一个同乡人,知道自己并非孤单。
“别问,我没有权利告诉你有关玩家的事,我在他没有回来之前私自先问你其实已经过界了。”桦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点什么?”梁凉还是不死心。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驻地内还没有关于玩家的档案,我知道的情报仅在几个人之间流通,以后这份档案会不会建立,全看你的所作所为。”桦略带戏谑的笑道。
“只在小圈子内流通?你们为什么要藏起关于玩家的情报,那个玩家还在这里?”梁凉急切追问。
“该知道的你终会知道的,但会告知的人不是我。请回吧。”
被桦赶出宿舍,梁凉有拍门质问的冲动,转念一想这画面好像晚八点情景剧场里常有的死缠烂打追求者,或者抓奸在床惨正妻。
这么严肃的时候也能自我调侃,真有你的啊梁凉!
不过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要他一个空手的人去逼问一个有手枪的人?
将这件事情压下心头,梁凉散着步回自己分配的宿舍。
只能被动地等那位可能存在的玩家主动过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