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神圣而重大的仪式完成后,人们便肆无忌惮的议论开了,各藩各族难得齐聚一堂,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外加议论八卦的狂欢。
宛姮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收起手杖和石头,从容的走下台阶,似乎毫不在意置身八卦的中心漩涡。
夭夭把玩着金丝折扇,视线紧锁宛姮的身影,随着嘴角挑起的弧度,她随手抓来果盘里的一颗果子,朝宛姮的方向弹了出去。
感受到势如破竹但又并无恶意的气息波动,宛姮稍稍侧脸避免了面纱被打落的可能,继而抬手轻松的接下这颗又快又准的果子。
这一幕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妈耶,一山不能容二虎,一殿不能容二美,这俩儿美人是要掐起来了吗?
一时间,大殿里静谧无声。
巫族法老齐刷刷的对魔女怒目嗔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这女娃娃真是太不知所谓了!!!
宛姮身姿笔直的站着,清澈的双眸望着夭夭,“不知魔尊这是何意?”
夭夭完全不在乎任何目光,甚至有点享受,她笑容肆意,“听闻你是个极美的人儿,为何以面纱示人?惹得本尊和大家一样好奇呢。”
宛姮语气清淡,“皮相而已,何必在意。”
“哈哈哈哈……”夭夭放肆大笑,笑声里有一股揶揄的意味。
整个大殿都萦绕着魔女的笑声,人们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她径自狂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明明笑得毫无形象,却偏偏还觉得她不仅笑得美,还笑得好听!
宛姮不自觉的捏住袖口,大有一种心思被揭露的无措,估计只有她知道魔女为何发笑。
待夭夭笑够了,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宛姮,用只有两人知晓的意思说道,“美人儿,你说的很对,皮相而已,又何必在意呢?本尊曾被以讹传讹,乃至形象不堪,可这不,要露脸时总归还是要露的。”
宛姮松了袖口,心中莫名觉得释然,这魔女倒是豁达,她本不想被拿来与之议论比较,眼下却不见得有所改变,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若今日没有戴面纱,是美是丑,以及他人是否要议论,又何必在意?总不能以后都戴着面纱过日子,是她不够洒脱,以为自己不在意,偏偏又做出相反的举动。
年轻的魔女竟能将其中看似浅显,然而却容易被迷惑的奥妙一语道破,宛姮不禁对夭夭心生好感,在面纱之下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不曾想,魔尊还有一颗玲珑剔透心,以后,我可以唤你夭夭?”
后者妖娆的摆弄折扇,“当然可以。”
宛姮摊开掌心,在一圈光晕笼罩之下,手中的果子蓦地变成一株四色花,漂浮在掌心静静的发出美丽的流光。
宛姮将托着的花送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四色花自觉飘到夭夭面前,夭夭眉尖轻挑,伸手接住,捏着花梗状似陶醉的掠过鼻尖,“美人儿,你的花本尊受了。”
四色花是巫师族特有的认可记号,顾名思义有四种颜色,蓝绿黄白,每色一瓣,被赠此花的人表明得到巫族的认可,甚至还会结成盟友。
这一反转简直让人目瞪口呆,说好的掐起来呢?怎么电光火石之间手拉手做朋友了?画面和谐得有点猝不及防……
法老们跳出来劝阻,并拒绝和魔族有任何牵扯,细数一堆有的没的之无论如何不能与魔女交朋友。
宛姮制止了法老的七嘴八舌之长篇大论,而后对夭夭眨眼,难得表现出少女应有的烂漫,“夭夭,日后多来柳儿坞,或是未因玄的任何地方,我宛姮定然坦诚相见。”
夭夭笑容妖冶,“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巫族新晋巫主和魔女夭夭莫名其妙好上了,此事很快在柳儿坞传开,还掀起了一波说书热潮,成功载入《柳儿坞之法老会轶闻录》。
纵观历史,回顾往昔,人们潜意识认为巫族和魔族乃是正邪对立,但又分庭抗礼,表面和睦,实则暗地撕逼,断然不会有这种和和美美的画面。
因此有人特地写了个打油联曰:二美相争,美美与共;二强相较,强强联合。横批:惊见骇闻!
法老会散后,宛姮用雷厉手段整顿了巫族,不听话的巫师用实力强行碾压,她秉承一贯的宗旨:心怀正义,守护苍生。
日渐歪曲的巫族风气用强硬手段掰正,日渐式微的影响力也开始呈现欣欣向荣的朝气,巫族的地位愈加的神圣不可侵犯,元齐迦宛姮这个名字响彻亓東大陆。
为此,五大法老深感欣慰,便暂且不提和选择性忘记巫主与魔女交好一事。
巫族的这次变革无疑是里程碑式的,轰动大陆的。
然而在精灵谷的禁地里,古树参差的屏障背后犹如与世隔绝,大有一种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的悠然漫长之感。
斑驳的花影下,有一汪晶莹剔透的泉水,泉水边的白玉石阶上,坐着一个蓝衣蓝发的少女,她的前额束着一条蓝色缎带,缎带上绣有白色祥云,她瓷白的肌肤像泉水一样晶莹,瞳孔像两块浅蓝的冰雪,似有闪闪的冰晶,但却总透着一股冰冷的孤寂。
亓東大陆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逃过这口应召泉的窥视,少女抬手抹去水面上的镜像,腕上戴着的蓝色贝壳手串,晃动间似乎可以听到海浪的回声。
用缎带束额,还能出现在精灵谷的禁地,显然只有精灵族唯一的一位祭祀精灵——長月。
她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了一串繁复的咒语,紧接着,泉水中心开始咕噜噜的冒泡,随着泡泡越来越多,一股冲天而起的水柱托起了一本厚厚的书。
長月站起身,伸出双手,用虔诚的姿态接住这本书,她那如水波一般的卷发披在纤细的腰际,荡漾出潋滟迤逦的光泽。
书的封面是赤色的,印有美丽的花纹,“应召泉记”四个字用金色的流沙书写,显得溢彩流光。
長月施法让书飘离双手,并浮于自己的正前方,她并非要看此书,而是径直打开空白之处,以手作笔,行云流水的将空白填满,而记载的内容正是应召泉显示的所有故事,“巫族之变”还被标记为重大事件。
收尾后,長月在侧边注明了时间:亓東六百九十九年。
最后合上书时,她喃喃的感叹了一句,“很快就要七百年了,第七颗圣果又要成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