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绝情此番来山东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收徒,二是调查山东连年灾害的真相。在守护界中,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准则:但凡世界上有不可思议的,超出寻常的事情发生,定然在人们看不到的背后,有着牛鬼蛇神存在。
现在,收徒的目的达到了。第二个目的却还远远没有达到。风绝情从来不觉得自己收徒定传承的过程是否草率。这也是身为葬心人的自信,因为看问题的角度足够客观,所以才能一眼就看出三个徒弟的优势和劣势。
拿大徒弟来说,熟读各类诗书经文,但是却性格太过于安静,而且相比起二徒弟三徒弟来说,童年的经历差下太多。在人生经历方面,不说和闻人予怀相比,单单就闻人予姝也比她强很多。不是哪个孩子都能有残酷到极致的童年,更不是谁都能在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后,还能保持着如兄妹二人般的纯净。从闻人予怀看到自己伤害他的妹妹敢于冲过来和自己拼命的那一刻开始,风绝情就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继承者。
风绝情默默地看着从身旁擦肩而过的大妈。耳边回荡着那一句“有病”。风绝情对着大妈走过去的背影咬牙切齿。想我风绝情从小到大,纵横神风世家十九年,叱咤守护界八年,还从没有遭受如此侮辱。
“你给我站住。”风绝情声音特别大,一下子就吸引来街上百姓们的围观。
“怎么了?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大妈回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问风绝情。
“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我刚刚闻到你包里的饼子香味,说了句‘有饼’啊?对不起,这位大人,我好久没有吃到山东正宗的面饼了。忍不住才说了句‘有饼’的。”大妈是个聪明人。从路过的时候,就已经在暗恨自己心里骂就行了,怎么能说出声音呢?尤其是这个人如此年轻,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自己这不是找死么?大妈被叫住的那一刻,立马转头笑脸相迎。
风绝情看了看周围的人带着异样的眼光。心里暗恨:丢人丢到家了。但是又不能对平民出手,这从来不是他的作风。嘴上咧开难看的笑容:“想吃饼了啊?我包里还真有!”然后再一群人的围观下,从包里掏出来一张面饼,啃了一口,“嗯,真香,这芝麻,这油酥,这盐味都恰到好处啊!”周围传来咽口水的声音。尤其是眼前的大妈,那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真香。”
“是啊,好久没有吃到潍县的面饼了。”
“我现在要是能够吃一口面饼,减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这位公子,我愿意用我城外的十亩地还你一张饼。求你满足我吧!好久都没有吃饱饭了。”周围围观的一名穿着还可以的青年捂着肚子,走进哀求道。
风绝情没想这么多,开始只是为了报复大妈骂他。但是谁知道引来周围的人纷纷哀求。
本来可以无视难民,但是现在民众的馋虫已经被勾出来了,而且是因他而起,这么一走也说不过去。风绝情无奈,将手里没吃完的面饼递给哀求他的青年。
“给为父老乡亲,相信我,等过了年,开春后,一定会风调雨顺的,等到了芒种,你们就会看到你们辛苦耕耘的成果。一定比我手里的更香更甜。我会从外省借来良种,交给大家耕种。大家省着点,靠着官府的救济再撑一个冬天,好日子离我们不远了。”
“这人谁啊?说话怎么这么像当官的。”风绝情一句话再度引来周围人的议论。
“不知道,不过看他身上的衣服,肯定身份不低。”
“他说从别的地方借种子,别的地方能借给他吗?”大妈跟周围的人争辩。“你们别忘了别的地方的官府都是什么德行。那些变卖房子去外地谋生的人你们都忘了外地人的嘴脸了吗?”
“你这娘们,这位公子风度翩翩,而且说话这么肯定。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周围人立刻指责大妈。
“对啊,你这娘们不识好歹。我们到现在连种的种子都没有,就算明年开春,风调雨顺,不发灾害,也没有种子耕种。”
“大人,你别听她一个人的话。我们相信你,一定会说道做到的,对不对?”拿着面饼刚啃完的青年抬起头,用带着渴求的眼神看着风绝情。
“对。到时候我跟官府大打招呼,让你当发种的差役。”风绝情郑重地点头。到了现在,他也已经不生气了。虽然大妈没有口德,但是还是这世间的子民。
“谢谢大人,你是好官。和那些欺负人的官吏不一样。我代表沂州城的百姓给您磕个头。”青年立马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风绝情弯腰阻止都慢了一步。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覃升。”
“好,乡亲们,你们都回家吧,等来年开春,覃升给大家发种子。”
“多谢大人。”
“谢谢这位公子了。”
等周围民众散去,这位青年小伙子却还没有走。
“大人,您是当时什么官的,感觉没有一点官架子。”
“我不是当官的。”
“啊?那您是不是骗我们。也是,乡亲们都饿怕了,大人您这么做,可以激发大家的求生信念,就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看你谈吐不凡。像是个读书的书生?”
“是,家里老母亲不舍得吃饭,全给我吃,都什么年代了,还盼着我高中解元,我每次只好装作吃过饭,然后才能把饭送到母亲嘴里。我三天以来,吃的还不到一口米饭。实在是饿坏了。”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好。”
“手心尚且发白,命相不善谎言,重感情,是个孝子。只是……”
“大人,只是什么?”覃升带着疑问语气小心发问。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风绝情低头沉思。覃升的话是真的。风绝情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覃升的手相有了明显的偏差。外力介入,成了最大的变数,从而影响了他本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