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脸上也带了笑,客套两句,就伸手掰了一只香蕉,一边剥皮递给小山,一边招呼其余孩子吃起来。
孩子们有叔叔撑腰,又见大禹和涛儿都是笑模样,眼里没有一点轻蔑鄙夷,就都收起了胆怯,道了谢纷纷拿起自己早就瞄好的果子和点心吃了起来。点心香酥软糯,果子甜香爽口,立刻让他们笑得眯了眼睛,如同吃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一般,欢喜极了。
任白衣也摘了个葡萄扔到口中,笑道,“天下皆传言木仙府的吃**致美味,这一路南来,虽然赶路辛苦,在下却觉这传言半点不虚,贵府的好吃食养的我这胃口都叼了,以后怕是寻常饭菜再难入口了,所以,在下倒是盼着仙夫人长住在我们谷里才好。”
大禹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一个被点心噎了脖子的孩童,笑道,“任先生谬赞了,家母性情和善,凡事很少挑剔,唯独喜爱在吃食上下功夫,把我们兄妹几人养的一样嘴刁,平日也都常犯愁,以后万一离了家母身边,恐怕也要日日饿肚子了。”
说完顿了顿,恍然了悟般又笑道,“任先生恐怕是还没用晚饭吧,如果不嫌弃,厨下菜蔬齐备,我让丫鬟们再做上两道小菜,先生在此将就一餐可好?”
任白衣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也去了三分客套,直接拱手谢道,“大公子英明,怎就看出我是来蹭饭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厨下如果还有鱼,就给我做盘红烧鱼吧,自从前晚尝过那滋味,我这两日都时时想起,真是鲜香可口,堪称天下第一美味。”
他这话说得直率真诚,虽然有些不客气,却不惹人厌烦,逗得大禹、涛儿和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惜缘惜花留下彩云追月伺候,就去了后厨料理饭菜。
不到半个时辰,红烧鱼、回锅肉、白玉玛瑙心、酱牛肉,冬瓜丸子汤,总共四菜一汤,外加一大盘羊肉韭菜锅贴就端了上来。
涛儿侧耳听了听了不远处的声音,就笑眯眯说道,“这夏日夜晚,屋子里倒是有些闷,如果先生不介意,不如把饭桌移到外面葡萄架下,就着清风明月,再小酌几杯果酒怎么样?”
任白衣本性就是个喜欢风花雪月之人,一听有这样风雅之事,怎会不同意,立刻抚掌叫好,大禹递给涛儿一个赞许的眼神,吩咐丫鬟们把菜色都移了出去。
然后亲自到暂作仓库的角屋里搬了一坛蜜桃酿出来,这还是在半月山上桃子丰收,妈妈带着他们兄妹摘了几筐,然后亲手酿制而成。下午在这谷里安顿时,妈妈特意拿出来放到仓库,以备不时只需,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大禹和涛儿陪着任白衣坐在木桌边,亲手给他斟了酒,劝着他多饮几杯,然后就把那酒坛放在风口处,并不重新封好坛口。
那些孩童们刚才吃了满满一肚子的水果和点心,对桌上的菜色并没有多垂涎,惜缘惜花几个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打了什么主意,但是倒也猜出一二,所以,极有眼色的又拿了水果出来,每人分了两个,然后就送了他们转过木屋各自回家去歇息。
任白衣还没吃上三杯酒,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哪里传来的酒香,我老沈这鼻子可是天下第一灵,谁偷喝了好酒,可别想着瞒过我。”
大禹和涛儿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起身看向来人,当先那人是个大胖子,那赤着的臂膀足有小水桶粗细,胸前腰上的肥肉已经重叠了两三层,仿佛一座移动的肉山般,他偶尔闪身间,就露出身后那三四位笑嘻嘻跟随而来的大汉。
任白衣不舍的看了看那装着美酒的坛子,苦笑道,“我就知道,这美酒只要开了封就逃不过你那狗鼻子,可惜,可惜,这美酒又要被你们一群酒鬼糟蹋了。”
老沈才不理他的抱怨,不着痕迹般的打量了大禹和涛儿两眼,然后低头抱拳行礼,笑道,“两位公子,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太多礼节,平生就是好酒,今日嗅得这酒香,实在忍耐不住,厚颜前来,不知公子可否赏我们两杯尝尝?”
大禹按照江湖礼节抱拳回了礼,笑道,“沈师傅客气了,我们兄妹小时,也曾跟随师傅习过几年剑法,虽然不曾闯荡江湖,但是心里也最是向往仗剑天涯的那份豪情,今日有幸能与众壮士同饮美酒,共赏明月,当真是欢喜,倒是诸位不要嫌弃我们兄弟年幼无知才好。”
天下谁人不爱听好话呢,沈师傅众人多年刀口舔血,虽然也自负豪爽快意,但是在大禹和涛儿这样,一见衣着气度就知出身不凡的贵公子面前,还是不自觉从心里就矮上了三分,如果不是垂涎美酒,又见任先生在座,他们恐怕都不会主动接近,此时一听大禹如此带着三分敬仰,三分欣喜的话,顿时看着他的眼神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喜爱,自信心爆满。
当下毫不客气的入了座,大禹吩咐惜缘又去添了几个菜,换了大号的青花碗上来,亲自捧坛给他们满上,老沈几人也不客气,道了句谢就端起咕咚咚一气喝干了,末了,抹了抹下颚溢出的酒汁儿,大声喊道,好酒,好酒。
心疼得任白衣把手边的那只白玉壶又往面前挪了挪,然后叹道,“这样好酒被你们如此牛饮掉了,真是可惜,皓月当空,清风拂面,当慢饮小酌才不负这景致…”
老沈旁边被唤作陈七的大汉,哈哈大笑着打断他的哀叹,“兄弟们都是粗人,可是学不来任先生的情致,只有这般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才觉痛快,任先生分得少了酒肉,可不要说我们贪心就行。”
说完,举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嘴里,还连连问道,“这鱼肉是如何做的,当真是半点腥味都没有?”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纷纷攻向那盘红烧鱼,待得任白衣反应过来,他的最爱就连刺都没剩下一根,让他心疼得一连抢了几筷子回锅肉在碟子里,才稍稍觉得好些。
老沈喝得欢喜了,就举了杯,“任先生请了仙夫人出手救治头领,众兄弟都放了心,今日就借着大公子的好酒菜,先预祝我们头领早日度过此劫。”
众人哄声应和,纷纷聚齐大碗相碰,豪饮进肚。
大禹和涛儿是第一次与这样粗豪的江湖人坐在一处吃喝,心里也觉新奇,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喝酒,不但没觉得嫌弃,反倒也觉畅快了三分。
听着众人大声谈笑江湖趣事,他们也偶尔加上几句路上见闻,顺便套话问问谷中的情形,一时间倒也热闹起来。
当然他们这处菜鲜酒香,人声鼎沸,也很快引起谷中其他人的注意,不到一刻钟,又聚来了十几人,大禹半点没有厌烦,照旧吩咐人加桌子,新炒菜色,招呼众人吃喝,惹得这些汉子都伸出大拇指赞上一声仗义好客。
不提他们这边谈笑热闹,再说木艾那边,心疼欧阳消瘦,生怕他只靠参汤吊命,久日不进饭食,对身体损伤太大,于是在空间里取了两杯灵气最浓郁的泉心水,慢慢,一口口喂了他喝下。
金老爷子端了只小炭炉子进来,见到她坐在床边,如此细心照料欧阳,眼里就满满都是笑意,清咳两声,指了那炉子和药罐说道,“老夫要准备熬制解药了,不过这解药喝下后,欧阳小子身上恐怕会渗出诸多脏污,所以,要先把他放到浴桶中才行。不知仙夫人可否帮老夫搭把手?”
搭把手?这老爷子的意思难道是要她帮欧阳脱衣洗澡?木艾想起欧阳赤身裸体的模样,忍不住红了脸,想起以前现代时游泳馆里的那些男子,穿着三角泳裤的不是比比皆是,于是暗斥自己怎么到了古代,就真同这里的女子一般保守。何况现在还是为了救他性命,把他单纯当成一个病人就好了。心里这般劝着,但是她的脸还是红得能煎鸡蛋了。
金老爷子可不理她脑子里的千回百转,眼珠儿一转,笑道,“嗯,是老夫考虑不周了,如果仙夫人感觉不便,我就找别人来帮忙,不过谷中男子都稍显粗鲁些,实在没有女子心思细腻,现在为了欧阳小子的性命着想,说不得也不能顾及那些世俗礼教了,还是要找个女子来帮忙才行。”
说完就要出门去唤人,果然他刚抬步,就被木艾唤住了,“老爷子不必麻烦了,还是我来帮手吧。”
金老爷立刻翘起了嘴角,转过身时却装做一副严肃模样,说道,“那就麻烦夫人了,治病救人之时,务必不可分心。”
木艾点头,伸手在在空间里取了她以前常用的浴桶,注满了泉水,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的剥去了欧阳的外衣…
金老爷子笑眯眯走到小厅里,一样样把切成片状或者小段的药材加到药罐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放在炭炉上煎了起来…
当天空的边际,微微透出几缕淡淡的白光之时,山谷里开始隐约传来早起鸟儿的鸣叫,木艾疲惫的伏在床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约间只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脸孔,那般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一如她思念的那个男子,当初也常把她抱在怀里,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只是默默的,这般如同抚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可惜,那个男子将近四年…
那个男子!木艾猛然惊醒,坐直身子,呆呆盯着眼前那个虽然面色憔悴,但是却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男子,好半晌没有出声,这一晚忙碌着,脑子里却设想了无数次他醒来的情景,此时当真到了这一刻,千言万语却都郁积在心头,最后只能从眼里倾泻而出,同外面露珠一样晶莹的眼泪滴滴答答砸在欧阳手背上,烫得他猛然哆嗦起来,眼里瞬间溢满疼惜、急迫,死命挣扎欲起不成,大手无力的抓了木艾的裙角,干裂的嗓子,只勉强吐出两个字,“别哭!”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木艾狠狠擦了几次眼,常常呼出一口气,才勉强忍下汹涌而出的眼泪,在他手里抢回裙角,冷声说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这三年多来,你和任何女子,包括外面那个金瑶,有没有什么瓜葛?如果没有,那一切再说,如果有…我…我立刻就走,我们永生不再相见!”
欧阳握紧了空空的大手,焦急之下,张嘴欲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