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人对这个孙子可是疼到了心尖儿里,明知道在木艾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但是,还是让身边的大丫鬟把家里的好点心都摆了出来,看着两个孩子拿了块吃起来,立刻就笑得越发欢喜了。
大禹把两盒点心递上前去,得了老少三位夫人的夸赞,又答了几句家常话。
卫大夫人笑道,“你们是自己进城的,还是跟着仙夫人来的?”
大禹连忙答道,“回大舅母的话,我母亲还留在村里,这次只有我和涛哥哥一起进城来办事。”
卫大夫人挑挑眉,微带担忧的说道,“哦,你们两个自己来的?身边可跟了护卫?”
涛儿知道自己大娘虽然心肠极好,但是,比照二娘说话就有些直爽,于是连忙记过话头儿,“大娘,我和禹弟是回来查账的,毕竟那铺子是我们俩一手张罗的,交给别人我们也不放心,再者,姑姑说了,让我们俩管理着,也识些人情过往,才不会变成每日苦读的书呆子。”
卫老夫人笑道,“这话不错,一听就是仙丫头能说出来的。不过,你们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这些事情做个消遣,偶尔为之就好,不可因此耽误了学业。”
如果是以前,大禹和涛儿一定不觉得老夫人这话又如何不对,但是他们自从亲手张罗铺子,各项琐事都亲力亲为,忙碌了一月多下来,早就扔掉了心里原来的那点轻视,又被木艾灌输了一些商业在社会架构里的重要作用,眼光就已经放高了许多,此时再听老夫人的话,心里就难以认同了,但是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也知道老人是为了他们好,于是一同站起身来,恭敬应道,“谢祖母(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笑眯眯的连忙让他们又做了下来,涛儿打开身旁小几上的包裹,拿出了三只精致的乌木小盒,分别双手捧给了祖母和两位母亲,然后说道,“祖母,孙儿和禹弟经营的铺子,这一个月已经盈利了,按照姑姑的分配方法,孙儿分到了三百多两的红利,孙儿就挑了这几件小玩意儿,留待祖母和母亲们闲暇时赏玩一二。”
“哦?这是涛儿亲手挑的?”卫老夫人惊喜的打开手里的木盒,拿出一块雕着童子贺寿的金簪,雕工精致,金光灿灿,十分抢眼,于是连声夸赞道,“我孙儿长大了,都能赚银子给祖母买簪子了。”
卫二夫人笑道,“母亲,涛儿才十二岁,以后孝顺您老的日子还多着呢。”
涛儿应道,“是,祖母百岁寿辰时,涛儿一定寻一份天下最好的寿礼给您。”
卫老夫人被小孙子哄得眉开眼笑,嘴里说着,“这孩子,活到那么久,祖母可不就成了老妖精了。”其实心里真是又暖又舒服,再看小孙子身子也壮实了,说话也伶俐许多,完全看不出,这孩子一年前,还是病病怏怏整日躺在床上,于是,对木艾的感激就又添了一层。
卫大夫人和卫二夫人也打开了自己的小盒子,她们两人都是一串珍珠手串,珍珠不大,但是胜在匀称光滑。其实这样只值几十两的首饰,她们平日哪里会看在眼里,妆盒里随便一件首饰都是几百两以上,不过,她们今日却喜爱极了这手串,这可是自己儿子用平生第一次赚的银钱,买来孝敬她们的,是一份孝心,作为母亲,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珍贵呢。
两人当时就取下腕上的玉镯,把手串换上了,卫老夫人也把金簪插在了头上,几个在极得力的大丫头开始凑趣夸赞了几句,一时间大厅里喜气洋洋。
卫大夫人见到小几上还有一只扁木盒,于是问道,“那桌上的可是要给你父亲的?”
涛儿刚要答话,就听厅外一人声音洪亮的问道,“要送给什么我啊?”
卫大夫人卫二夫人连忙站了起来让出老夫人左手边的位置,又张罗着给他上了茶水,这才重新落了座。大禹和涛儿过去行礼,卫广昨晚秘密出发去了北境的稻田,见到稻子长势极好,可以预见秋天会是一个大丰收,快马加鞭刚赶回来,就听门房禀报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对于这个儿子,他可是越来越满意,身体强壮许多不说,前几次考擦他的课业也十分精进,在同僚面前给他挣了很大的脸面,以前他心里只盼望着他能不再缠绵病榻,如今,这孩子不但深圳好了,还如此出息,他真是觉得再无所求了。等到秋天时,把稻种献上去,分上一份功劳,加上他早年出生入死打下的底子,将来这孩子就不必像他一样需要拿命去拼,也能一世安稳,坐享富贵荣华了。
涛儿拿起旁边的木盒,双手捧到父亲面前,微带拘谨的说道,“父亲,孩儿…孩儿和禹弟的店铺分了银子,孩儿选了一件小物件,给父亲把玩儿。”
卫广听说是儿子买了礼物孝敬他,眼里闪过一抹激动,但脸上还是平淡的接了过来,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规矩极重,孩子一过七岁,就要独立分院生活,平日里多是大丫鬟们在伺候起居,作为母亲可以时常去看望,但是父亲除了考教功课之时,却很少和孩子接触,而且就算见到了,也不会轻易露出个笑脸,为的就是在孩子面前保持威严的形象,将来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一个鞭策者、惩罚者的角色,督促孩子上进。
所以,哪怕自己这个小儿因为身体不好,他焦虑的彻夜不眠,也不曾在孩子面前说过软话。
可是,今日打开手里木盒,看见里面那方雕成展翅苍鹰模样的玉石镇纸,难得的抬手摸了摸儿子已经变得厚实起来的肩膀,说道,“好孩子。”
涛儿惊得微张了嘴巴,不知如何反应,活了十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夸奖,哪怕他前些时候在父亲的同僚面前,对答如流,父亲也没有赞个半个字,只说了句,“以后还要努力。”就把他打发出来了。
低头看看父亲手里那方只值三十两银的镇纸,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有拿出剩下的所有银子给父亲买方更好的。
卫大夫人起身拉了涛儿过去,笑道,“这孩子,听见父亲夸奖,居然欢喜的呆了。”
卫老夫人也笑道,“还不是他这父亲平日冷冰冰的,可怜我这小孙儿,恐怕还以为他父亲不疼他呢。”
卫广尴尬的咳了咳,合上手里的盒子,然后看了看屋角的刻漏问道,“你们下午还要赶回村里去吗?”
大禹答道,“回卫舅舅,我们吃了午饭还要赶回去,晚上还有些课业安排。以后每隔六日,我们都会进城来巡视铺子。”
卫广点点头,卫二夫人微带心疼的插话道,“不能住一晚,明日早晨再走吗?这一来一回将近百里,山路又颠簸…”
卫广眉毛一立,他最看不得娇惯孩子,何况还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独子,当然盼着他在身体情况好的时候,多经受一些磨练,将来回了花都,情况何其复杂,这孩子还像原来时那般羸弱可不行。
“男子汉顶天立地,怎么会因为这点辛苦就退缩不前,他能永远躲在你身后,不经风雨吗?”
卫二夫人委屈的低下了头,心里还是心疼,却也不敢反驳自己夫君的话。
大禹连忙接话打圆场,“二舅母不必担心,我和涛哥哥是骑马来的。村里的那段山路,前些日子也修好了,十分宽敞平坦,所以从这里到村里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一点儿都不辛苦。”
卫广一听,脸上一喜,他是武将出身,一身骑术十分精湛,听说自己小儿子如今也学了骑术,并且此次还是骑马赶路回来的,当即心里十分高兴。问道,“你们学骑术多少时日了,是谁人教授?”
“回父亲的话,孩儿学骑术有半月有余了,是丁三丁师傅所教。”涛儿说完,抬眼看到两位母亲眼里的担忧,又说道,“平日里多是在山脚下的草地上跑两趟,今日第一次赶远路,姑姑不放心,派了丁师傅和周护卫两人,一路护送我们来的。”
卫广点点头,丁三他是知道的,那是他手下最机灵的兵,一手骑术灵巧多变,很多次重要战报都是靠他来回奔袭传递的。如今由他做自己儿子的师傅倒是极合适。
于是,笑道,“嗯,不错,好好跟着丁三学吧,他的骑术是数一数二的。”说完,又扭头对卫大夫人说道,“记得把丁三的月银提一级。”
大禹连忙起身说道,“卫舅舅,我们母亲已经每月多付了丁师傅五两银的束脩。”
卫广听了这才作罢,“那也好。”
这时有丫鬟来报,说午饭准备好了,几人转移到饭厅里吃了顿丰盛的饭菜,两个孩子奔波了一上午,早就饿了,所以都没少吃。老人总是认为孩子吃得多,身子长的也好,于是卫家老小包括卫广都跟着吃得十分高兴。
饭后两个孩子,到涛儿的小院子里午睡了半个时辰,然后辞别了几位长辈,带着丁三周通,回了奇味居后院,嘱咐了木四几句,骑上各自的爱马一路回了李家村。